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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早上开始,就持续存在的糟糕心情,在胃部传来充实感之后,终于被削减了许多。

    陶青山走出火锅店,仰头看着夜空中,隐约能够看到的一些碎光,好一会儿才叫了车,回到那栋在过去的四年当中,都被称作了“家”的房子。

    些微昏黄的光线,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就漏了出来,陶青山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向前,走进了在黑暗中隐没了大半的客厅。

    ——这个偌大的空间里仅有的光亮,就是那盏被安在了沙发边上的壁灯。

    先前被丢在了车上的游弘方,正坐在以往陶青山所在的位置上。

    只不过,即便加上了在外面游荡的时间,陶青山回来地,也比以往的游弘方要早得多,而眼前这个满脸焦躁、坐立难安的男人,显然并不习惯进行不知道结果的漫长等待。

    在看到陶青山的瞬间,游弘方就“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随即,他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样,露出了慌乱又无措的表情。

    像个做错了事,又不知道该怎样道歉的孩子。

    “晚上好。”于是陶青山弯起唇角,朝对方轻轻地点了下头,语气温和而平常。

    霎时间,那双有着好看榛果褐色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带着几分悬起的石头被放下的轻松感。

    “晚、晚上好。”游弘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没能压下微微上扬的嘴角,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企盼与希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安。”然而,陶青山一点都没有要和眼前的人,分享自己刚刚结束的那一顿火锅的意思,又一次朝对方点了下脑袋之后,就径直越过了沙发,朝着楼上走去。

    脸上尚未收敛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游弘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连自己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刚刚从自己身边的,是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先前被抛下时,生出的那种窒息与闷痛,又一次从胸口升了起来,游弘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扬起嘴角,扯开了一个笑容。

    至少陶青山并没有像以前自己那样,故意一直拖到他的睡眠时间过后再回来不是?

    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还朝他打招呼了。

    ——也朝他笑了。

    就像过去曾经见到他的每一次一样。

    眼前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浮现出了之前在车里时,陶青山眼中,那过往从未出现过的冰凉神色,游弘方就那么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关了壁灯上了楼。

    在经过陶青山的房间门外时,游弘方停步驻足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没有上前。

    他知道为了方便自己的进出——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方便自己在有发泄欲望的需要的时候,碰上什么不必要的阻碍——陶青山的房门是从来不锁的,只要自己伸手握住门把,就能轻松地将那扇看似紧闭的房门推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的那一次,是他在进入那个房间之前,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敲门。

    ——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游弘方胸口那股近乎窒息的沉闷感,就越是强烈。

    那些曾经被他厌恶的、不耻的,觉得该被直接扫进昏暗的角落,与蛆虫一起腐烂的过去,此刻都化作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用最薄的那点刃锋,一条条地在心脏上割开口子。

    这个晚上,游弘方又没能睡好,却是因为与前一天夜里,截然不同的理由。

    而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陶青山已经出门了。

    看着墙壁挂钟上,那指向远没到对方上班时间的数字的指针,游弘方呆了好半晌,才终于慢慢吞吞地,将桌上两人份的早餐,一点不落地吃进了肚子里。

    ……也是。

    游弘方放下筷子。

    在做出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之后,只是稍稍软化了态度,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不觉得太自以为是了吗?

    哪怕是被誉为“忠诚”的代名词的狗,在遭受长久殴打和虐待之后,再一次面对朝自己伸出的手时,也只会做出躲避的反应。

    游弘方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伤口是可以治愈的。

    伤害是可以抚平的。

    过去的一切,都是可以弥补的。

    ——而陶青山,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