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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來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西南地区素來多雨.雨水多且急.与江南缠绵悱恻的蒙蒙烟雨不同.西南的震风陵雨气势磅礴.

    顾谚昭于五日前攻下了龙吉城.因为准备充足.战备精良又加之龙吉是一个小城所以并沒有费多少力气.

    攻城并不吃力反之整顿县城却十分的繁琐.因为当地百姓多为少数民族本就对清兵有敌对的心态.又加上风俗习惯各不相同.所以虽然已经过了五天.民心并未得到极好的安抚.可顾谚昭却不能停留.西南还有好多县城等着他去攻克.

    台江东南角便是齐鸣山.所以他本是预备去齐鸣山察视一番.可却连下了两日的雨.他心中焦急.只这样在台江县城内等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皇上等着他交差.百姓等着他安抚.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去.纵然他们今生已无缘.他也不愿徒叫她伤心落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腰际垂下來的荷包.那上面的纹路是她一针一线绣出來的.想到她.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楚苦涩.百般凄凉愁苦刹那间皆涌上心头.他吸了口气.冲着外面叫道:“來人.”

    外面一个士兵进來拱手道:“将军.”

    “找几个人随我去齐鸣山察看一番.”顾谚昭一面去取佩剑.一面对士兵说.

    那士兵面有难色.道:“将军.外面雨势正紧.不如等雨停了……”

    顾谚昭挥手制止:“这天气不知何时才能晴好.难不成咱们要一直这样等下去.你只管去.只是去察看一下无妨的.几个人就好.”

    那士兵见多说无益便应承着出去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张广泗便领着四名士兵过來了.见顾谚昭已经穿好了蓑衣.便知再劝无益.只得道:“属下随将军一同去吧.”

    顾谚昭正理着斗笠.目光只随意地朝那几人身上一兜.见一人似乎身形异常的瘦小却因着心中有事也不甚留意.对张广泗说道:“你留在城里.叫张照随我去.”

    张广泗应了声便去寻张照.不过须臾的功夫几个人便身着蓑衣斗笠出了台江县城.

    从城里到山下的距离倒可以乘马.因为地势平坦.可到了齐鸣山脚却不得不弃马步行.齐鸣山本就地势险峻.陡峭横生.可若想拿下朱舆城这齐鸣山是必经之路.因此无论如何艰难他们也必须穿过齐鸣山.

    顾谚昭在前头走着.张照便领着几名士兵紧跟其后.雨势瓢泼.天地苍茫一片.山路更是泥泞难走.他们只走了一小段距离.顾谚昭便感觉鞋袜尽湿.转身见几人落后几步跟着.便又一凝神向山上行去.

    张照胡乱地抹着脸上的雨水.疾步几许跟上说道:“将军.这雨势越來越急了.咱们还是等雨停了再上山吧.西南本就多岩石峭壁.万一遇上塌方泥石流就不妙了.”

    顾谚昭睇望了他一眼.又瞧了瞧前方的路.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便到山顶了.咱们今日既然冒雨前來.总不能无功而返.”

    张照虽然心中不悦可见顾谚昭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那几名士兵亦是紧紧地跟着.虽然走的并不快好在也沒有落后多大距离.顾谚昭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听到一声疾呼.回头便看见一个身影正顺着山势朝山下滚去.來不及多想便一个飞身扑到那身影身上抱住了那人向下滚去.张照惊呼:“将军.”

    顾谚昭已经抱着那人翻滚出了好长的距离.他本是习武之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却也镇定自若.小心翼翼地护住那人不受伤害.好在遇上了一块地势较为平坦之处这才停了下來.顾谚昭低头问道:“你沒事吧.”

    那人此时方小心翼翼地从顾谚昭怀里抬起脸來.却是一张娇美的容颜.两人的斗笠早在翻滚之时滑落.那人露出一头乌黑的青丝.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一双大大的圆眼骨碌地转动.狡黠地盯着顾谚昭.顾谚昭一惊.脱口而出:“芷珊小姐.”

    富察芷珊努了努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顾谚昭这才发觉自己还压在她身上忙立起了身子.富察芷珊也缓缓地坐了起來.满脸通红地望着他.顾谚昭打量了她一下.问了句:“有沒有伤到哪里.”

    富察芷珊摇了摇头.身上的蓑衣还在.只是被山石勾破了几处.顾谚昭疑惑地望着她.见她并无大碍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士兵的衣裳.”

    富察芷珊羞窘地笑了笑.抿了抿唇突然正色道:“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顾谚昭不妨她会如此直接发问.一下便怔住了.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富察芷珊却又问道:“我哪里不好.你宁愿來苗疆平乱也不愿娶我.”

    顾谚昭不答反问:“你千里迢迢來到台江就是为了这个缘由.”

    “不然呢.从你离京开始我就扮作士兵跟着你了.一直想找你可你是将军我根本沒有机会同你说话.下这样大的雨.因为你要來察看我就二话不说跟來了.顾谚昭.我富察芷珊好歹是正统的满洲镶黄旗.也是正统的格格.你到底对我有何不满.竟然执意要拒婚.”富察芷珊凝眉质问到.

    顾谚昭目光深沉如水.敛容正色道:“苗疆战事频繁.极不安稳.明日我便派人送芷珊小姐回京.”

    说完便转身向山上行去.富察芷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嗔道:“不许走.你还沒回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