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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卫灵均回头望去,四下里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步步地离开这个地方。

    卫灵均怀着满腹心事,穿过几条冷清的街道,终于回到了灯火明亮、笙歌缭绕的秋零湖畔。入夜的秋零湖又是另一番风致,可是她无心观察,也不敢多逗留。她招手拦了一辆马车回云府。

    马车到了云府门口,卫灵均站在门前踟蹰半晌,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走进去。

    云府的各个院落都挂上了外形精美的各式灯笼,灯光红中泛黄,卫灵均一看到这灯光,心头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温暖和安详。她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许多,刚才的满腔心事也被她强硬地抛到了脑后。如果她再动摇不定,对云伽南也不公平。

    这时,正好有下人看到卫灵均,朝她躬身说道:“姑娘回来了,公子正在偏厅等着姑娘呢。”

    卫灵均笑笑:“我这就去。”

    她到偏厅时,云伽南正在读书。

    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两蛊药膳。

    卫灵均问道:“舅舅呢?”

    云伽南放下书,抬头朝她莞尔一笑:“父亲去朋友家赴宴了。快吃饭吧,你一定饿了。”

    卫灵均看着他,他的神情仍然那么温和淡然,没有一丝猜忌和疑问。易地而处,自己绝不可能那么沉住气,更不可能那么宽容大方。

    她的心间溢满一种类似感动和悔悟的情愫。她坐到云伽南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说道:“我跟他都说清楚了。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再无别人。”

    云伽南的手不由得轻轻一颤,他沉默片刻,从容笑道:“你的心里难道不是一直都只有我吗?要不然,你怎会主动撩拨我?”

    卫灵均一想及此事,笑容里不由得多了一丝赧然,她垂下双眸道:“你以后不准再提这事,别人问起你要说你对我一见倾心。”

    云伽南明眸璀璨,笑意加深,“好,我答应便是。——快吃饭吧。”

    卫灵均声音轻快地答道:“好。”

    这一顿晚饭,气氛十分融洽愉悦。云伽南一直遵守的“食不言”的规矩也打破了,跟卫灵均有说有笑,两人的食量不知不觉地比以前多了一倍。

    当晚,云和靖赴宴回来,见此情形也十分满意。

    次日又是个晴天。云伽南说要带卫灵均出去走走。

    卫灵均也急需一些新的事物填充自己的内心,以免她有空胡思乱想。

    这几日,街上的书肆、茶馆、古董店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卫灵均恍惚觉得自己又过上了跟前世一样的日子:温暖安详,平淡而有滋味。这是一种跟她的前半生截然不同的生活。这也许是一个曾经四海为家的人最好的归宿。

    半个月后,云和靖便提出将两人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八。亲友们都说是这是一个黄道吉日。卫灵均听到黄道吉日四个字,脑中不期然想起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她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只痛了一下便消失了。她瞬间又恢复平静,便笑着说道:“一切但凭舅舅做主。”

    婚期既定,云府自然要大张旗鼓地筹备婚礼所用之物。

    新房要修葺翻新,还要给各路人物下请帖,云府的下人管事忙得乱乱转。反倒是卫灵均成了最闲的人,她只需等着做新娘子便是了。

    时间过得极快又极慢。五月过去了,六月来了,秋零湖的荷花开得极旺盛,接天的莲叶把整个湖面都染绿了,白莲红莲亭亭玉在绿叶之间,引得无数行人路人驻足观赏。卫灵均也怀着异样的心思去看了一回,她悄悄让人去打听。却得知沈令宸早就离开了。她释然之余又有些担忧。也许,他真的是想开了。也许……她不知道后一种是什么。说来也奇怪,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仍没有离开,仿佛他就在人群中某个角落,暗暗地观察着,但当她真的四处寻找,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如是几次以后,她都怀疑自己得了臆想症。

    七月盛夏,江南溽热难耐,卫灵均几乎整个月都没有出门。云伽南也尽量在家陪着她,两人一起下棋作画,他有时还会给她弹琴消遣。

    当时序进入八月时,云府的忙碌已告一段落。

    天气转凉,卫灵均又有了精神。云伽南的痼疾症状也轻了不少。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养,两人都丰腴不少,气色大好。

    云和靖见了,满脸欣慰。他对卫灵均更加疼爱。

    终于到了八月十九这一天,两人的婚期就在明天,这是早已定好的。一切都准备妥当,请帖早已发了出去。不但邀请了云家的旧交亲友,还有江湖上有名望的各路英雄。云府上下张灯结彩,下人们也换上了新衣,忙忙奔走于各处查缺补漏。

    做为准新娘卫灵均,她此时无事可做。也许是闲极生事,从中午开始,她便觉得无端地心神不宁。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然而,这种无根无据的事她又不好对人说起。她自开自解:也许是因为她要成亲。人们对于未经历过的事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但这样解释也说不通,这些,她明明前世就经历过了呀。她说不清道不明,又无人可说。只能暗自压下不表。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秋风猛烈地敲打着窗棂,府里的下人忙碌了几日都累得狠了,早早下去歇息。整座府邸陷入沉寂之中。无眠的大概只有卫灵均一人。

    到了午夜时分,风刮得更大了,卫灵均又点了一支助香香,袅袅地香气渐渐升腾而起,弥漫在房中,她躺在床上静等睡意来袭。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突然警觉地听到窗外有一丝轻微的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