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赵晏满心等待着姜云琛的夸赞,殊无防备,回过神,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淹没。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在唇瓣上蔓延开来,她的心跳蓦然加快,交缠在一起呼吸逐渐变得滚烫。

    他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难不成,是因为她上次喝醉之后非礼他,他打算如法炮制,把便宜占回来?

    可她记得,自己当时只为让他闭嘴,并没有亲他这么久。

    还真是斤斤计较,这也要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她有些想笑,却身不由己地合上眼睛,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柔缱绻中。

    原来在清醒的时候亲吻是这种感觉。

    如同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周遭的空气都沁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她分明脸红心跳、羞怯难当,但却情不自禁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

    先前未曾言明的念头从未如此刻清晰。

    ——她喜欢他。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在说着喜欢。

    似是觉察到她的回应,他放在她腰后的手臂收紧几分,起初举棋不定的试探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到最后,两人气息都有些急促,已然不分彼此地融为一体。

    赵晏闭着眼睛,只觉天旋地转,忽然,略微窒息的感觉消散无踪,身子一轻,她被姜云琛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她生怕他醉后脚步不稳,和她一块摔倒,但她呼吸短促,一时说不出话,已来不及阻止。

    好在他缓慢却安全地走到了榻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

    赵晏平复气息,攥住他的手坐起来:“要睡觉吗?可我还没换衣……”

    他的亲吻却再次落下,她不由自主地后仰,倒在柔软的衾被中。

    醒酒汤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姜云琛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容,闻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甜芬芳,神思却模模糊糊,仿佛怀中的少女只是一触即碎的梦境,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他下意识地抱紧她,手落在她腰侧,那截肌肤光滑细腻如凝脂般,在他掌中燃起一簇火苗,沿着周身血液流动直抵心口,又霎时扩散到四肢百骸。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摸索到她衣服的系带——

    心跳声震耳欲聋,赵晏突然感到上衣一松,原本放在腰间的手探向后背,顺着她的脊骨游移。

    一阵酥麻从脊椎升起,直冲天灵盖,她浑身一颤,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胸前时擒住了他的手腕。

    她隐约猜测到他的意图,心中紧张到无以复加,一想到自己上次喝醉,貌似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登时满面通红,又怀疑他现在是否神志清醒,明日醒来会不会悉数忘掉。

    就像她自己一样,若非听锦书复述她醉后的胡言乱语,早已不留半点印象。

    “殿下。”她在亲吻间隙中抽出口气,轻声提醒道,“你不是还有事要与我说?”

    她须得确定他思维清晰,不能稀里糊涂地睡了彼此。

    而且,她一直惦念着两人相约在正月十五交换的秘密。

    她的话音犹如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姜云琛混沌不清的识海,他如梦初醒,埋在她颈边微微喘息,许久,才缓慢地长叹口气,在她身侧躺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捞入臂弯。

    赵晏怕衣襟敞开,一动也不敢动,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到他胸腔中急促的跳动慢慢归于平稳。

    方才她跳舞的时候,以掌风熄灭了不少灯烛,室内光线半明半昧,漏刻滴答,子夜将近。

    “赵娘子,晏晏……”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却轻得几不可闻,“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从四年前开始,我做梦都想娶你为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赵晏笑了笑,心中柔软,却直觉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都不肯对我说实话,怎能要求我留在你身边?”她打趣道,“殿下,你须得让我看到诚意。”

    姜云琛却陷入沉默。

    半晌,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就见他双眼闭合,似乎已经睡去。

    果然是酒还没醒吗?

    她好笑地戳了戳他白皙如玉的脸颊,心头的紧张渐渐消弭,试探地伸出手臂,回抱住他的身子,深呼吸,轻缓地松出一口气。

    看来今晚是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她有些遗憾,内心却充满莫可名状的愉悦,都说酒后吐真言,姜云琛先是夸她好看,又身体力行地表示他有多么在意她,她飘然欲仙,胸中的欢喜几乎要满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若是四年前就向她袒露心迹,或许她及笄之后就会嫁给他,到现在……估计连孩子都有了。

    思及此,她脸上又烧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冷却。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姜云琛的手臂,飞快解散发辫、更换寝衣,正要下榻熄灭灯烛,目光在他松垮的衣领上打了个转,心底忽然浮现一个大胆的念头,忍着难为情,抽开了他衣服的系带。

    他看了、摸了她的腰,还差点碰到……公平起见,她必须讨回来才行。

    为免弄醒他,她的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想着偷偷瞧一眼便是,然而当他线条流畅、精雕细琢的躯体时,她面红耳赤,却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胸口。

    灼热自掌心传来,不知是谁的体温在上升,她从未如此亲密地接触另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身体,手顺势下滑,停驻在他肌理分明、没有一丝赘余的腰腹间,片刻后,适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她未经人事,对夫妻之礼的了解仅限于在军营中听到的浑话,还有大婚前女官事无巨细、却被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教导。

    刚才处于意乱情迷的失控边缘,若说没有半分害怕也是假的,可如今,她莫名平静下来,觉得那个未知的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畏惧了。

    或许就如亲吻一般,情之所至,便自然而然地发生。

    再说了,他这么好看,她望着他赏心悦目的面容的身子,应当也不会很难受。

    她赧然一笑,系好他的上衣,熄灭剩余的光亮,回到床榻,想了想,挨在姜云琛身边躺下,扯过一条被子盖好。

    旋即,她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安心地沉入梦乡。

    梦境中,她回到四年前的上元节。

    人声鼎沸的闹市中,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穿过大街小巷,两人越跑越快,横跨时光与岁月的河流,长成少年与少女的模样。

    她问:“这是何处,我们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笑着对她张开了手臂,将她纳入怀中。

    她听到他的声音,飘渺得不真实,却又字句清晰。

    “你想去哪里,我便跟随你到哪里。”

    “无论你在何处,我纵然走遍千山万水,也会寻至你身旁。”

    姜云琛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拥着赵晏温暖而柔软的身子,心中既满足又绝望,两种矛盾的情绪反复拉扯,将他原本积攒的勇气冲散,再也无法凝聚。

    她究竟喜欢他吗?他不敢保证。

    如果喜欢,有多么喜欢?能否足以让她在得知是他一手筹谋了婚事之后,还愿意与他厮守终生?

    赵家设计了她的婚姻,她便与赵景明心生芥蒂,虽在年节宴会上见面,还维持着父慈女孝,但她省亲之后,就再没有回过燕国公府。

    如果她知道赵景明原本心存犹豫,却是被他推了一把,才最终点头,她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