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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晏送出字条的时候,并非没想过会被姜云琛拒绝。

    兴许他对她无意,只是看在姜云瑶的份上,把她也当做妹妹。她还记得上元节那天,他说,她既是阿瑶的朋友,出门在外,理应叫他一声“兄长”。

    如果这样,她就假装一无所知,字条不是她惯有的笔迹,也未署名,他总不至于强迫她承认。

    可他却将字条随手一丢,斩钉截铁地断言不是她所写,还自以为是地告诉颜濬哲和广平王世子,在这世上,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他一点也不了解她。冲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她都绝不会有“不想看到他”之类的想法。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还说,孤也一样。

    姜云琛平素最反感拿腔拿调,当着亲眷或友人的面,他从来不会刻意用“孤”自称。

    那句话在她听来无异于一场正式宣告,他讨厌她,让广平王世子莫再把两人牵扯到一起。

    赵晏心中五味陈杂。

    若在以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她与他就是互相讨厌,但经历了上元节,还有近一个半月的耳闻目睹,她觉得他打心底里其实是喜欢她的,就像她喜欢他一样。

    昨天傍晚,他还与她嬉笑玩闹,讨论夫子留下的功课,然后练习赤手空拳练习拆招,打得难舍难分,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最后,她跨坐在他腰胯上,双手虚虚地卡住他的脖颈。她本以为他能挡开,但他不知为何放弃了抵抗,任由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局不算。”她说道,“你没有尽全力。”

    他却已然松懈下来,懒洋洋道:“你技高一筹,我甘拜下风。”

    她对他不战而降的态度非常不满,正待教训一番,却猝不及防望见他眼眸中的光华。

    犹如星辰洒落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顿时忘记了要说什么,放开他,径自起身。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袭来,有没有可能,是他故意输给她,只为逗她开心?

    就像堂兄和堂嫂对弈的时候,堂兄总会偷偷让堂嫂几步。

    虽然比起这个,她更希望他认真与她对决,何况就算他全力以赴,她也未必会输,但偶尔放水一次……也没关系吧?至少证明,他是在意她、想要讨她高兴的。

    她心底悄然生出隐秘的欢喜,可谁知还不到一天,他便以切实行动毫不留情打破了她的幻想。

    原来是她错了。

    赵晏没有再看一眼那张泡在水中的字条,提气纵身离开。

    她的轻功极好,隔着道墙壁,姜云琛完全没有发现她曾经来过。

    一路上,她既生气又委屈,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她不能去找姜云瑶倾诉,也没理由埋怨姜云琛,毕竟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算了,就当看走了眼。

    她才不会为这种事情哭哭啼啼、伤春悲秋。

    既然姜云琛这么不想看到她,那就如他所愿。

    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必要场合,她绕着他走便是。

    回到姜云瑶的寝宫,她强行驱散心头纷纭杂念,以免露出端倪。

    她与含章公主亲密无间,平日共同起居、形影不离,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寝殿无需通报。

    进门时,姜云瑶坐在外殿,一看见她,忙道:“晏晏,你终于回来了。不知边关发生了何事,阿爹委派赵将军赶赴凉州,明早便要出发。宵禁将至,你拿我的令牌出宫,回家一趟吧。”

    赵晏一怔,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姜云瑶话中之意,父亲这一去,归期未定,若事态严峻,恐怕三年五载都无法重逢。

    当即拿着令牌,随宫人前去乘车。

    姜云瑶陪她走了一段,安慰道:“当年天渊在燕国公手下吃了败仗,对我大周铁骑闻风丧胆,未必敢挑起战争,或许赵将军一露面,就能把他们吓得丢盔弃甲。”

    “借你吉言。”赵晏笑了笑,“留步吧,回见。”

    姜云瑶便没有再送,赵晏对她挥挥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彼时两人都未曾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年。

    翌日,赵晏随父母弟弟去往凉州,留信一封,请祖父进宫时连带令牌一同转交姜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