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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被大夫和伤患至亲站满了,乔瑾等人挤不进去,只能焦急候在廊下等消息。

    谢正钦伤病凶险,南院下人提心吊胆,好些人红了眼圈,背地里议论纷纷:

    “公子若是熬不过,咱们这些人以后可怎么办呀?”杏儿耳语问。

    两人缩在墙角里,秋月脂粉未施,瘦得颧骨凸起,眼神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淡淡说:“小蹄子,闭紧你的乌鸦嘴吧,万一被大人听见,铁定大脾气,到时他可能会派你跟着下去、继续伺候公子。”

    “啊?”杏儿吓得打了个寒战,立即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秋月个子高挑,靠墙站直了,盯着前方同样高挑的乔瑾。隔着众多下人,她凝视昔日好姐妹的侧脸,心里鄙夷冷笑,一把揽住杏儿,小声说:“哎,玩笑话罢了,瞧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儿!怕什么?假如一定要派人下去照顾公子,也轮不到咱们。老子心疼儿子,势必会挑儿子喜欢的人。譬如那谁,又譬如那谁。”

    “那谁?是谁?陪、陪葬?”

    秋月没吭声,眼底倒映着乔瑾的脸。

    “姐姐,你这又是说笑吧?”杏儿猛一个哆嗦,缩头抱着胳膊阻止,“别说啦,你说得我怪害怕的,寒毛直竖。”

    秋月垂眸冷笑,手上用力揽紧同伴,冷静地分析:“行!不说笑,咱认真地聊:假如大公子熬不住,那么目前府里还有二公子,以及李姨娘肚子里的,或许还会有三公子。南院嘛,将来多半给二公子。至于咱们这些下人?咳,到那时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夫人自会另挑丫鬟给二公子使唤。”

    杏儿听得潸然泪下,哽咽道:“天呐,求菩萨保佑咱们公子,一定要熬过去!我既不想离开南院,也不想被上头随便指给哪个男人。”

    “啧,真不害臊,小小年纪就念叨着嫁人了。”秋月撇撇嘴。

    杏儿窘迫表示:“不许嚷出去啊,我把你当姐妹才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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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月差点儿嗤之以鼻,她仰头望着房梁,眼神抑郁迷茫,喃喃表明:“我不同。我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杏儿仔细琢磨“嫁给别人”四字,大吃一惊,忙拽住对方胳膊劝道:“姐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嗯?”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你仰慕公子。”杏儿有些尴尬,善意地劝解:“但公子绝非好色之徒,他不像别的公子哥儿,一时兴起便收通房,屋里人一大堆。这对咱们而言,实乃福气,免得像大人的通房那样、孤苦煎熬一辈子。”

    秋月蓦地冷下脸,斜睨问:“怎么?连你也觉得我不配伺候公子?”

    “我没有!姐姐想到哪儿去了?”杏儿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只是听你刚才说的话,瘆得慌,怕你一时想不开罢了。”

    “哼。”秋月无法自控,频频审视乔瑾,满怀嫉恨,怨愤地说:“我知道,你们背地里总是讽刺我,嘲笑我不自量力、不知羞耻,屡次勾引公子无果,丑态百出。对吧?”

    杏儿眼珠子转了转,很是心虚,讪讪答:“没有,没有的事儿,你多心了。”

    议论声稍高了些,引得那边陈嬷嬷靠近责骂:“你俩嘀咕什么呢?此处是闲聊的地方吗?没规没矩!”

    杏儿瑟缩着,秋月却瞬间落泪,抽泣着问:“嬷嬷,为何大夫还没出来?公子好些了吗?我心里实在害怕,只恨自己没用、帮不上忙,干着急。”

    陈嬷嬷脸色缓和,叹道:“大夫还在忙。我们也着急,耐心等候吧。你俩安静些,以免影响房里的人。”

    “是。”

    秋月扭头眺望,忿忿道:“您听听?张家人在院门口吵了半天了,真是烦人。”

    陈嬷嬷没好气地一挥手,“理他们呢!大人有令,命人严加阻拦,不准他们进来捣乱。”

    杏儿呆呆望着喜怒无常的秋月,心生畏惧,慢慢避开了,不敢与之独处。

    鹅毛大雪纷飞,隆冬阴沉沉,刚傍晚,天便黑了。凛冽北风肆虐,撞得廊下两溜灯笼摇摇晃晃,灯影扭曲斑驳,稍远些便伸手不见五指。

    惨惨淡淡,偌大的谢府被惊惶笼罩着,无人敢喧哗半句,一片死寂。

    乔瑾搓搓手,四肢冻得麻木了,她失神地望着房门,无比懊悔:假如我以前学过医该多好?

    房里忽然奔出个大夫的学徒,朝张诚招招手,后者急忙凑近,耳语两句后,张诚飞快拿着蜡烛和蜡剪进屋,添烛剪芯后,又添了两盏戳灯,合力抬进里间。但不一会儿,他便因拥挤而退了出来。

    “阿诚,你进去看见什么了?”吴氏迫不及待问。

    张诚脸色铁青,凝重答:“公子至今高热未退,仍不时地抽,伤口总裂开,血流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