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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逢灯和平玉都和她说阴兵契无解,但原岁仍然不愿意放弃。她泡在大桃木的书屋半个月依旧查无所获之后,才突然惊觉,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了。

    原岁坐在大桃木的树枝上,底下隔了十几米是枯荣所在的小木屋。枯荣虽然看不见,但入夜了总有点灯的习惯。平玉曾经贱兮兮地告诉她,点灯是因为乾碎担心原岁突然兴起,大半夜跑去他屋里闹腾。他虽然面上总是嫌弃,但睡前总会给原岁留盏灯,就是怕屋里黑这崽子一进屋就磕磕碰碰。

    看,枯荣面冷,可他最是心软了。

    然而很快,这盏灯就不再会有人替她留了。

    原岁紧紧攥紧了衣角,她不知道枯荣使用阴兵契时候的心情,也不知道枯荣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背负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但她能够感受并且明白枯荣的过去会有多沉重,那些过往包裹着他、缠绕着他,一步一步把他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如果那个时候她在,该多好?如果那个时候她在,她至少能够拥抱这个男人,告诉他:你别难过,你还有我。

    原岁从未如此清晰地确认,她爱着那个在废墟中眉眼冷淡却依旧朝她伸出手的男人,爱着相遇后嘴上欠揍但最是疼她的男人,也爱着这个克制隐忍却分外纵容她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乾碎,字枯荣,眉峰凌冽、神情冷淡,看似很凶,其实很温柔。

    原岁坐在树干上望着枯荣的木屋出神,她慢慢回忆和枯荣迄今为止的点点滴滴,而后她弯着眉眼笑了笑——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时间段的他,都是一个冷漠又格外柔软的人啊。

    她突然就不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需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但原岁看着枯荣屋里的那一点微末的烛火,突然就无所畏惧。不是枯荣这种大个子才能保护她,她这种小个子也可以保护枯荣的啊!

    心里想着要保护他,所以就不害怕。

    第二天,自从知道“阴兵契”这件事情之后显得很烦躁的小鲛人又开始春光灿烂起来。她一大清早睡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乾碎床边挨着,撑着下巴等他醒。

    外头围观的逢灯看见自己家的大人又变得活力满满,感动得眼泪汪汪,她不由自主地抓着平玉的衣袖,感叹地说:“我家大人还是想开了,真好哇,前几天我真的好担心啊。”

    “我看你这几天吃好玩好——”

    逢灯捏着拳头:“我看你一天到晚都睡好!你这人咋那么没有良心呢!你家主人时日不多了你作为他的枪灵一点都不伤心!”

    “一个枪灵要什么良心?”平玉双手抱胸,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姑娘还能找多一个男人,就不兴我找多一个主人?”

    “……冷血无情!”

    平玉耸肩:“彼此彼此吧,不如你在人没死的时候催你家大人找新男人。”

    逢灯脸黑了,撸袖子:“嘿你真的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平玉拔枪:“来啊,我确实有点无聊。”

    两个人真的是提着武器说打架就出去打架了,在里屋隐隐约约听到声响的原岁偷笑,和刚醒的乾碎打小报告:“他们两个老是打架,你怎么不管管你儿子啊!”

    被当爹的乾碎沉默了一会,而后在原岁手背上写:你怎么不管管?

    “我怎么没管!”原岁认真地说,“我这不是管不动嘛?”

    乾碎回:下次把枪给你,打他。

    原岁想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要当慈母,你当严父。”

    乾碎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原岁,他眸光无神,却依旧把原岁看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好一会儿他才放过她,在她手掌心上写:崽子,别尽占人口头便宜。

    此时和逢灯打架的乾碎从他们窗前掠过,乾碎仗着自己速度快,趴窗口迅速插了一句嘴:“没有!你别信这老男人面上尽是一些道貌岸然,他心里占你的哪止是口头便宜!”

    因为说这话,平玉被追上来的逢灯趁机用锤子敲了一脑瓜子。

    而原先似笑非笑的乾碎把笑容收了个干净,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口。原岁总觉得他心里头肯定又是在琢磨着法子去收拾平玉了。于是原岁清了清嗓子,转移乾碎注意力,问他:“今天我带你去度朔山四周逛逛?度朔山可好看了。去吗?”

    乾碎没说话,原岁就笑眯眯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