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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啊?我搓了下手指,牙刷硬毛的触感还留在上面,含糊着说了句:应该吧。

    那你留在那照应一下。明我要去公司加班,环球的房都结了,陈总的东西我给他打包带过去,你明过来拿了带给他。

    好。我点点头。

    黄姐又叮嘱了我几句,我说:黄姐,你放心吧,我虽然不会照顾人,可也不会掏一手电筒让他顺着柱子往上爬呀。

    黄姐给我说乐了,笑声还没停的时候,我就见陈向阳爬起来往洗手间冲,赶忙说了声:又吐了,就挂了电话。

    给陈向阳顺着背,耳朵里是一声声的干呕。估计不是前面已经吐完了,就是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干呕是最难受的,抽心沥胆。

    我递过水让他漱了口:好点没啊?

    他坐在瓷砖地上抱着马桶直着一双红眼睛不说话。

    叹了口气,我嘟囔着:看看这总当的,多没劲啊。绞了个热手巾递给他,也不接。大约胃里还在翻腾,脸憋得通红。我摇摇头,蹲下去帮他擦了把脸。刚想站起来,就被他一把拽住了,低声说:你别走。

    我不走,黄姐让我看着你呢。我去扒他的手:你松手啊你,你不松我怎么搓毛巾啊。

    你别走。声音哑哑的象嗓子眼里装着砂轮。

    我不走。我看着他,他这样可真憔悴啊,眼眶都陷下去了,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就是有点咬牙切齿的劲。我还真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向阳。得,喝高了的人你不能跟他较真啊,我拍了拍他的手哄小孩一样地说:快,松手啊,我再绞把毛巾给你擦擦脸。

    你别走。还是这句。

    嘿,我都乐了:你还有别的词没有啊。我强行半站起来,看他依然不松,我就想笑说:你别耍赖啊,那有种你就一直别松,有种你就站直喽说话。可话一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怎么这么冲,而且居然。。。。。。一点都没笑出来。

    陈向阳一使劲,真的摸着墙自己站起来了,手还抓着我的膀子,抓得紧紧的。

    我就笑了,恩,这小子还能听明白话。看着他那倔样,心里挺软的,软得有点象刚发好的馒头,一摁一个坑。

    行!我点点头,转身搓毛巾,下着大力气,把水开的烫烫的。完了在手上颠着,就拽过陈向阳的脖子给他使劲呼噜了一把,笑:其实你表现算不错的了,以前我有一哥们喝高了跑到自动柜员机上插进电话卡去取钱,完了没钱出来,就手就把人家机器给砸了。。。。。。

    我喜欢你。陈向阳忽然两只手用力揽住了我,话好象是用气声喷出来的,下巴搁在了我肩膀上,力道太猛,以至于把我推在了盥洗盆旁边的墙上,背顶上了冰凉的瓷砖,身体之间完全没有了间隙。

    有n秒钟,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半天,才听见笼头里的水汩汩地向外流淌着,耳边是一长一短的鼻息,心里是一高一低的急跳。

    你。。。。。。

    我舌头打起了结,只能张着大嘴,浑身僵直地站着。好象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哭了。

    肩膀上有湿湿的几下,热热的,可溅在我的心里,很凉。

    知觉终于回到了中枢神经,手抬起来要推开他,却觉得被更用力地束紧。

    嗓子发干,声音冒出来时也很嘶哑,哑得甚至也只剩了颤动的气流:陈。。。。。。陈。。。。。。陈向阳。。。。。。

    过了很久,背上传来似乎失去意识的声音,嗡嗡的低响:文薛,文薛。

    蹲在院子里抽完几根烟,远远的天上打了几个旱雷。天晚的迟了,大太阳依然照着,可灿烂的阳光下就会撒阵急雨。我躲进门廊上,在台阶边上蹭了蹭脚底的泥。把手里的空烟盒捏扁了再摊开来,玩了一会,然后觉得想好了,才扔掉烟壳拨了已经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一接通,我就深吸一口气开始滔滔不绝地放连珠炮:喂高总我王炮陈总那已经了帐了报告应该出来了虽然我没问不过看黄姐的表情不象是有事其他一切都好刚把陈总送回家他喝高了。。。。。。

    耳边响了个炸雷:什么?陈向阳滴酒不沾的人。。。。。。

    还行没怎么闹现在睡得挺好。

    这口气终于用完了,可憋死我了,然后用平速说:你放心,黄姐让我盯着呢,等他醒了我再走。

    高力强在电话那边长嘘短叹地也没什么辙,过了会说:那什么,王炮,他醒了就告他我等着他电话呢。还有。。。。。。恩,麻烦你多照应一点,帮我。

    点点头,看着院子里的太阳雨,刷拉刷拉地打在地面上,一条水线就在结尾处溅出一朵小水花,我笑了一声:行啊。。。。。。那,你那什么时候结束啊?

    唉,高力强叹了口气:快了。。。。。。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顿了顿跟我说:你知道吗?苏三。。。。。。给遣回去了。

    什么?我失口喊了一声。

    你,唉,我也不知道跟你怎么说。。。。。。那谁知道她请假说有事要办,是跟人上广场上扯条幅去了呢。高力强在那头挺心烦意乱地说:礼拜天的事,昨上的飞机,现在应该已经在新加坡了。我。。。。。。我想我总该告你一下。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原来礼拜六那天她问我那些不是随便问问的。

    你。。。。。。你也别太难过了。高力强安慰我说。

    原来那个奔,就是最后的告别。

    我闭了闭眼,把什么东西给干咽下去了,说:没。。。。。。没事。

    王炮。

    好象自己还笑了一下,说:嘿,我跟人家。。。。。。本来也。。。。。。没什么。

    王炮。。。。。。

    还有事吗?没事我可就挂了啊。我抓住领口松了松,呵呵地咧了咧嘴:这话费要是超了标,谁给我报去啊。

    那头还在喊:王炮。。。。。。

    我按了挂机键,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它,深深的深深的克莱茵蓝啊。

    原来所有的事,不管对谁,都是也许怎样而我又能怎么样。

    漫无边际的无力感。

    就象太阳底下的一场雨,随时都可能被蒸发掉,转眼间就消匿得干干净净。

    不,也不是所有。藏在深蓝中的名字是忘不掉的,也许因为把那个名字也涂成了蓝色吧,所以任谁都看不出来。

    我下意识地在身上一通乱摸,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才看见脚边的空烟壳。

    操!

    无奈地出了口长气,抬起腿来一脚踢飞,然后再咬着牙向前一窜,也钻进雨里,飞快地向离这最近的烟店冲去。

    打着方向盘往回开,心里挺高兴。刚一进部里,就能感到大家的轻松和愉快,这么长时间以来,压在众人心里的一个黑影总算去除了。

    黄姐他们还在公司加班,整理拿回来的资料,把一个一个的档案盒放到资料室里。。

    大家问了问陈向阳的情况,我让他们放心,然后说了声你们辛苦了拎着陈向阳的旅行袋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