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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午时才见云懿霆回来,若胭满腹的话忍着,想他定是饿了,先用了膳,才问起和祥郡主一行的去向。

    “搬去别院了。”既然已经看到,云懿霆也没有隐瞒,“也只能如此。”

    和祥郡主身份特殊,何氏则怀胎七月,都是不能休、不能受家刑的,确实只能如此了,若胭没再多问,想起国公爷说的“自有一个交代”,看来,这才是交代。

    国公爷能这般处置,已是不易。

    也难怪,他让自己不必久留,收拾收拾就去蜀中,眼下府中出了丑事,连当家主母都禁足别院了,这年还有什么可过的,再说,自己和云懿霆留下,让云懿钧、云懿诺和云归雪看着,彼此又是什么心情?手足之间更增怨恨罢了,索性都散了,冷冷清清,留给剩下的人深思空间。

    “唯觉父亲孤寂,节后四弟就要回军爷,大哥去衙门,我们要是不在,就剩七妹妹一人陪着父亲了。”

    云懿霆沉吟道,“节后父亲就赋闲在家,正好为归雪准备嫁妆,再说还有吴英奇在呢,四弟他……嗯,父亲也会严加督促,云家的将来,还要落在他的肩上。”

    “四弟?”若胭惊讶的问,“三爷,父亲是否还与你商议了关于爵位的事?”

    云懿霆淡淡一笑,就承认了,“是的,父亲会把爵位传给四弟,所以,四弟会很忙,父亲也会忙,”继而揶揄的眨了眨眼,笑道,“父亲的那套枪法,不下一番苦功夫可学不会。”

    若胭看着他平静自若的笑,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不管他本身有没有袭爵的野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公爷是最看重他的,也一门心思的想把爵位给他,他也曾积极的树立正面形象,显然是为袭爵做准备,只

    因为自己不愿纠缠宅斗心机,他就毫不犹豫的放手了。

    这么一想,终究是自己的过错,累及他一生碌碌无为。

    云懿霆看出她自责的心思,捧着那小脸庞蹭了蹭,低笑,“我也会很忙,没工夫要那爵位。”

    若胭一时困惑,咛喃问道,“你忙什么?”

    云懿霆轻轻的笑,声音醇净悠长,缕缕尾音像相思线似的缠在若胭心上,又痒又奇妙,他探身过去,贴着她耳朵说了句话,惹得若胭霎时间面如火烧,滚烫滚烫。

    那恬不知耻之人却只顾搂着她轻薄,看她害羞,越发的得意。

    若胭挣开了他,带了晓萱逃离魔掌,直往文心院去。

    临走了,再看一眼王氏,妯娌一场,总是缘分,她现在身体虚弱,难算天命,若是调理的好呢,总还有再见的机会,若是回天乏术呢,此一别,或许就是阴阳两隔了。

    云家三房人,男丁不算少,但成年娶妻者仅三,妯娌三人,何氏与若胭战争不断,只有这二嫂王氏,安分守己、柔弱可怜,若胭与她虽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想到这是个难得不害人的人,心里又格外关照些。

    刚进文心院就听到永哥儿大声的喊“娘”,连喊了几声,然后咯咯的笑,若胭微微一笑,听这笑声,王氏的情况应该不差。

    走廊上一个捧着衣裳的丫头看见若胭,笑吟吟的上前行礼,“三奶奶来了,快进屋坐”,热情的引着若胭上阶入正房,又打起门帘子向内室禀报,“二爷,二奶奶,三奶奶来了。”

    那屋里就传来动静,先是瓷器轻触的小声响,然后是轻快的脚步声,若胭笑着看去,已见云懿华噙着笑走出来,远远地就拱手行礼,“三弟妹来了,不妨进去瞧瞧,兰芝正醒着。”兰芝,应是王氏的闺名,若胭这还是第一次听云懿华这么亲近的称呼妻子。

    “可当不得二哥的礼呢,二嫂好些了么?”若胭笑着,自己先掀了帘子进去,绕过锦织花鸟的六扇屏,就看见永哥儿在床上欢快的爬来爬去,一边笑,一边时不时喊声“娘”,可爱极了,王氏在他旁边躺着,依旧消瘦,但脸色不如那天苍白,略有了些暖色,目中含了微微笑,粘在永哥儿身上,看到若胭进来,又是一笑,要撑着起身。

    若胭忙按住,“二嫂,我来看看你,可不是要你带病迎接的,你只要快些好起来,往后再说这些繁文缛节不迟。”

    “多谢三弟妹了。”王氏轻轻的说,也不知这一声“谢”,谢的是哪一桩。

    云懿华跟进来,直接在床头的凳子坐下,很自然的端了茶几上的半盅汤,舀一勺,小心翼翼送到王氏嘴边。

    若胭看得吃惊,没想到当初那个让自己厌恶至极的浪荡子云懿华也会有这么体贴温柔的一面,暗赞不已。

    许是因为若胭在座,王氏害羞,迟迟不张嘴,云懿华急了,哄道,“三弟妹又不是外人,你只管喝你的。”连永哥儿也凑过来,没心没肺的嬉笑,“娘亲喝汤,喝了汤陪永哥儿和爹玩”,越发窘的王氏脸红。

    若胭瞧着这境况,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遂放下一桩心事,不欲再打扰,略说了几句问候,就告辞出来。

    三房的花园盛景原是远胜二房的,曲静幽廊、朱亭碧水,移步换景,美不胜收,眼下白雪晶莹,与花树亭台相映成趣,极是赏心悦目,然则景是好景,人已零落,李氏、赵姨娘、云归暮、云贵瑶等人死的死、走的走、嫁的嫁,也是凄凉。

    转过三房与二房相连的一溜矮墙,就听到有人轻唤“三嫂”,若胭循声望去,只见墙后一株香樟树下,站了个修长挺拔的人影,赫然就是云懿诺,他就那么站着,静静的注视着若胭,容色平静。

    若胭愣了下,走了过去,“四弟在此,莫不是有事要说?”自从数月前那次青涩表白后,两人再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若胭倒不觉得尴尬,毕竟仍当他是幼弟,但他每次投过来的目光,沉郁、压抑、复杂,难免让若胭有些不自在。

    “三嫂,我抢了三哥的爵位。”云懿诺轻轻的开口,入伍他容貌虽没多大变化,但气质大有不同,“你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