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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

    倪安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一抬头,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邵他。

    他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倪安见状,也不打算叫醒他。

    只轻轻放下包,往窗边走去。

    外头,有阳光也有风,吹得路边绿的发亮的叶子摇摇晃晃。

    窗边的吧台上,放着一本书。

    和之前的《大海》一样,封皮是空白的,只用正楷写了书名“就只是个故事”。

    是这一次的手抄本。

    她心情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才翻开封面。

    扉页上,除却经生白宽和邵他的签名,还落着一句话——

    “Letusnotburdenourremembranceswithaheavinessthat’sgone.”

    好看的花体英文底下落着小小一行中文,“愿回忆之上,无沉痛过往——莎士比亚。”

    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透过笔尖传递的力量,让倪安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是命运般的相遇。

    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她红了眼眶,捂住了嘴巴,怕感动的哭声吵醒身后的人。

    却不知邵他早已醒来,默默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倪安惊喜地转身,躲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邵他见状,忍不住笑道,“因为堵车没赶上,难过了?”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让邵他失笑出声:“又不是只有这一场,下一场你陪我去不就完了。”

    倪安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京城那边出事了?”

    还是摇头:“一切顺利。”

    “意构的开发也没事……那是因为什么哭成这样?”

    倪安含着泪抬头:“我一直以为,《牢笼》那本书是叔叔给我的。所以你一直记得,对吗?”

    “我的书,怎么会是我爸给你的?”邵他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回道,“是我,一直是我。”

    他这么一说,倪安哭得更厉害了。

    抱着她的人却想笑。

    印象中最是坚强不过的人,想来,却也最是容易哭。

    这么说来,坚强和不哭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脆弱和哭也是。

    有些情绪的释放,就只是本能的反应。

    而人类之所以非要把它们和品性形容词挂钩,无非也是另一种存天理灭人欲。

    存人类塑造出来的天理,灭大自然赋予的人欲。

    交往那么久,爱了那么久,还能从对方身上感悟一些事情。

    邵他不由得在心里直呼神奇。

    倪安自是不知,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所以,如果当时的我没意识到这里头的问题,真的按你说的,忘了这一切,你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把这段痛苦的记忆,一直自己记着是吗?”

    “不然呢?”邵他笑着,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你那个时候只有12岁,把那些话说给一个还是孩子的人听,我还是人吗?”

    可没有人比倪安更清楚,明知是邪恶,却无法伸张正义,每晚怀抱着那样的遗憾入睡,有多煎熬……

    她以为,那些年,她一直是一个人。

    却不曾想,原来她从不是一个人。

    她哭得忘我,邵他用力将她抱紧,让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衫,却如释重负:“现在,都结束了,真的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