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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定执行此次飞行任务参与人员时,弥生看到副总理的名字赫然在列。作为国家层面的代表,副总理将担负考察的重任。剩余的便是一些国内顶尖的自然学家和社会学家了,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警卫力量。这些士兵此前已经接受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和培训,可以完全胜任一路上的安保以及秩序维护工作。

    出发前夜弥生打算和父亲进行最后一次长谈,他想之后或许父亲会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穿越虫洞上,起码留给他们父子二人独处的时间基本少得可怜。

    父亲的房门半掩着,像是为了专门迎接弥生的到来。他轻轻推开门,正对面的圆桌旁没有父亲的身影。他缓缓坐下身,茫然盯着旁边空荡的沙发和几个打包好的行李箱。父亲的房间没什么特别,正如之前在家一样,他从不把任何照片放置在显眼的位置。屋内没有任何彰显其身份与知识储备的东西,除去客厅的这张圆桌和一排沙发,屋内再无任何提升生活品质的陈设。

    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弥生见父亲捧着一摞盒子走了出来,他看到弥生时脸上并没有吃惊的神色。

    弥生起身,帮他把盒子一一放置在空余的行李箱内,期间二人并没有言语。

    弥生注意到父亲的两鬓更加斑白,几乎与周围的墙壁一个颜色,他佝偻地收拾着行李,举手投足间谈不上轻松。之前弥生从未如此注意父亲的外表,现在他发现父亲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父亲眼角的皱纹已经深深刻入真皮层,其他皱纹也千丝万缕地勾连着,像是记录下这些年他所经历的磨难与质疑。如果说有一点让弥生感到欣慰的,恐怕也只是他那一尘不染的穿着。父亲的衬衫永远都是纯白色,外面那件黑色的羊绒马甲也已经陪伴了他多年,尽管有零碎的线头出没,但看上去从未皱皱巴巴。他猜父亲明天启程时一定也是这样的穿着。

    弥生边帮他收拾,边审视他所携带的物件。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除去两三套换洗的衣物,也仅剩下几本纸质的书籍。他注意到这些书里既有自然科学论这样的数理巨作,也有瓦尔登湖之类的哲学散文。

    一个不大的盒子引起弥生注意,它的外表如此熟悉,他印象极其深刻。

    “嚯,看来你也发现了,”父亲注意到他的样子,说,“我正想把它给你。”

    “给我?”他显得有些吃惊。“你是说现在?”

    “对,既然你现在过来了,”父亲说,“我想我们总要带些存储回忆的东西,不是吗?”

    “……我以为你会亲自拿上它,”弥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曾亲手损坏了里面的东西。”弥生想起儿时失手把女娲号摔成两半的场景,他与父亲就因果争论不休,至今他也未亲手打开那个包装盒。

    “如果是这样,我倒希望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呢。”

    “是为了保留对你的回忆,对吗?”弥生故意这样说。

    “很多回忆既然仍存在于你的脑海里,那么就有存在的意义,尽管我们知道无法通过它改变过去,但从感情上来看,它能让我们更珍惜当下和未来。”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我……我有时甚至不知道从何回忆起。”

    “但我确信我们记住的那些片段,尽管寥寥无几,但足以在我们的脑海里把想要铭记的那个人描述得生动而具体。”父亲说着把那个盒子递给弥生,“这就是回忆的意义,所以能有这些承载它们的物件还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弥生默默接过盒子,他的口袋装不下,只能托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