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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民间的看稀奇,南陈官场,特别是以吏部尚书张林涛为首的一众官员,对此事都有深深的忌惮,一个官员,在府衙内,连同家人、佣人全部失踪,甚至安排去商议的三人,也不见了踪影,张林涛对此自有推断,官做到他这一级,根本不相信民间奇案,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推测。

    张林涛明白,安排张风南去见崔连海的目的是敲打毛海涯,让野马雇佣军背后之人跳出来。张林涛的推测有三,一是对方本身在南陈朝廷内部就有很深的人脉,在自己派出张风南的时候,消息就已经泄露,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对方最简单的应对应该是不让张风南到达海安府,这样不会引起太大震动,又能给自己警告,因此这种可能性较小。

    二是张风南本身出了问题,泄露了消息,对方不清楚崔连海对此事的态度,干脆一并掳走,从时间上看,张风南已经到了海安府,而且可能也与崔连海见过面,只是结果并不可知。这种可能性居中,海安府紧临毛海涯辖区,毛肯定在这里有暗探,张风南在海安府,也肯定会宴请他人或被宴请,酒席泄密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三是崔连海有问题,此子见面时虽口称老师,也似可托付之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与毛海涯常年为邻,很难说是否已倒向毛海涯,为了毛海涯,不惜辞官逃跑,这种可能性也居中,崔连海完全有更好的办法应对,比如在他自己的地盘中,让张风南失踪,岂不是更简单?

    四是毛海涯本身实力太强大,海安府这些与他接近的地方,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够掌握,在张风南和崔连海接触之前,他都不知道,但两人一接触,毛海涯就掌握了情况,立即将两人全部掳走,以免出什么问题。这种可能性也居中,这需要毛海涯有过于太强大的能力,如果他的能力如此强,如何还只是一个游击将军?

    信息不充分,很难得出结论,对此,张林涛只能把这件事情压一压,因为有些传言,已经把苗头直接指向了他,说崔连海失踪,是因为惧怕朝中某大官,说此官让他诬陷抗击金狼的名将,崔连海不愿做出不忠不义之事,因此携全家远走他乡。

    最大的问题是崔连海和张风南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果被敌人掌握,这两人随时都可能给自己一击,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也许逐渐出现的信息,会让此事明朗化。

    吏部尚书张林涛,在自己的府中不停地踱步,把能够掌握的信息一条一条列出来,认真推敲,忽地一拍脑袋,想到一个重要信息没有考虑,就是毛海涯这厮,一直都在东海县里,逍遥地当着他那游击将军,这说明什么,人家压根就不在乎,看崔连海已经举家逃亡,或者被掳,而毛海涯根本就没有事。

    张林涛又想起余胜,这个东路军元帅与自己不对付,调走毛海涯五百人,是通过余胜下的令,会不会余胜察觉到什么,也不应该,这个命令并不只针对毛海涯,而且是通过余胜一系之人发出的,不应该引起什么怀疑,至于说毛海涯手上兵力五百左右,肯定是假消息,军中传来的消息,毛海涯一部调去的五百人,战力明显高于其他地方部队,硬碰硬的话,他这五百人,能够击溃三倍敌军,说明毛海涯派出的部队,不是应付凑数的,而他掌握的部队,肯定不只五百人。

    张林涛有些烦躁地拿起一本公文,略一扫视,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准备签字,猛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毛海涯,也在有功人员中,这是余胜上报的,这家伙把毛海涯报上来,“就是示威”,张林涛有些怒气攻心,强忍住没有把这份公文撕碎,哆嗦着把它放到一边,努力不去看它。

    张林涛出这一招,虽然暂时没有伤害到明崇岛集团,但还是给明崇岛提了个醒,张国庆一直限制的军事建设计划,终于开了个口,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军事斗争,需要在很多方面做准备。

    首要的就是要割裂开南陈和明崇,因此,在内部思想上,将明崇岛集团从南陈下的一个复合的以赢利为目的的集团,转变为有一定诉求的政治集团,开始提出一些口号,刻意区分明崇人和南陈人。在宣传上,开始报道南陈腐败案件,明崇建设成就,培养一批“有思考力”的明崇人。

    其次是战备物资的囤积,参谋部列出了一个军事斗争可能导致无法得到补充的物资名单,凡在这个名单中的物资,参谋部指示各部门加大采购力度。第三就是加大招兵力度,原来征兵数量比较小,兵士的待遇又不错,明崇岛上很多人都以能当上兵为荣。虽说放开了军事建设计划,但口子还是不大,张国庆允许每月新增一个连。

    这次负责训练新兵的是连长杜仲,他是原来戚严招的兵,他连队的副连长转正,自己来带新兵连,前段时间还跟着戚严在新罗驻守,仗没打上,就跟着轮值了半年。

    这个新兵连的骨干是从老连队中抽来的,只是他看自己手里的名单时,不禁有些发呆,有一个排长居然叫“戚严”。

    他想看看此戚严是不是彼戚严,让通讯兵把班排长召集起来开个会,果然,这个戚严就是自己的老上级。

    戚严看到他,并不吃惊,显然知道杜仲是这个连的连长。戚严看杜仲的表情,朝他示意不让他声张,自己也是规矩地坐下,等待杜连长训话。

    杜仲简单说了几句,就叫散会,并叫戚严排长留下,等其他人走后,杜仲郑重地向戚严行了个军礼,然后问道:“老领导,你怎么来当排长了,还到我的连?”

    戚严一笑,说道:“北方呆的时间太长,到这里有些不适应,陈总让我先在基层熟悉熟悉,我在工厂里面,已经干了两个月了,这次招兵,我向陈总申请来这个连。以后就由杜连长照顾了。”

    杜仲忙说,“还是领导照顾我吧,我可不敢。”

    戚严说道:“部队里面还是老规矩,上级指挥下级,你要对我的身份保密,这个连里,只有你认识我。”

    “是。”杜仲立正回答。

    “我说你个杜仲,我把你送这里来的时候,你就是个连长,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个连长?”

    杜仲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战功不够,现在只有12个连,4个营长。我跑了几回都没有打上仗,敌人都绕着我走,我也很无奈啊。”

    “看来是运气不好,只要没有犯错误,给我丢人,就不是事儿,好了,我先回去当我的排长了,再说一遍,给我保密。”

    “是。”杜仲又行了个军礼。

    新兵到位后,就是紧张的训练。排长们有时会一边看着新兵训练,一边聊天,有个颇为俊俏的排长问戚严,“戚排长,我看你比我大好几岁吧。”

    戚严看他一眼,知道这位名叫李金竹,是新提拔的排长,说道:“小李排长,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周岁。”小李排长回答,他很自豪,因为他的提拔速度在这些排长中,应该是比较快的,而这个戚排长,应该是最慢的。戚排长的面容,看起来都有三十岁了。

    “我大你六岁。”戚严说道。

    “听说咱们部队中,连排长如果到二十八岁就要退伍,戚排长提拔成排长多长时间了?”

    “我刚提拔,来咱们连之前才提拔的。”

    小李排长哦了一声,自己把天给聊死了。

    戚严倒是并不在意,问道:“小李排长,你是有军功吧?”

    “嗯,我运气好,上次金狼入侵,我还是战士,我们小组抓到落单的金狼兵十几个,后来去新罗打仗时,我是班长,我们班担任正面阻击,硬把新罗的兵打到溃散。”

    “小伙子,有前途。把兵带好了,再多立些功劳。”

    排长是兵头将尾,每个排独立训练,如何调动一个排的训练热情,提高成绩,是新兵排每个排长要考虑的问题。三个排里面,戚严的排成绩最好,小李排长也总是和戚严交流如何训练,戚严也不藏私,把经验都讲给他。

    戚严对新式武器不是很熟,所有的训练,他也都亲自参加,并不因为自己是排长而减少训练量,新兵看这个老排长还如此拼命,也不敢落后。

    跟着戚严的三个班长,在戚严的带动下,每天也是超量训练,这个排的兵,每个都嗷嗷叫。

    杜仲现任十三连连长,新兵三个月训练完成后,也分到杜仲连队二十人,这比其他连队都多,因为这批兵是他训练的,他的连队自然要多留下一些。十三连的定位是加强步兵连,配备了六门迫击炮,每排分配两门,每个班都配备有一支连发枪。

    新连队磨合只有几天,杜仲就被参谋部安排了一个任务:前往新罗的航线上发现了海盗,他们连队负责剿灭这些海盗。杜仲有些海上经验,知道船到了茫茫大海,想要找到别的船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特定的船了。

    他没有急于出海,也没有召开作战会议,而是先让警卫员把一排长戚严叫来,关了门,先问问戚严的意见。

    戚严说道:“现在没有仗打,就这个仗,还是我找陈总给你要来的,你可别不知足啊。”

    “戚总,你这说的,问题是,我哪知道海盗在什么位置。”

    “读情报,参谋部没有给你敌情通报吗?”

    “我也不能看着敌情通报,就找到敌人。这个事,戚总你得给我出点子。”

    “你再好好看看敌情通报,看个十几遍,如果还没有办法,就把排长都叫来一起看,再不行,把班长叫来一起看。你得自己想办法,不能依靠我。”

    “就这几十个字的敌情通报,我可真看不出花来,那就召集副排长以上人员,到我这里开会吧。”

    这个级别的会议,一共有十一人参会,分别是一个连长、两个副连长,一个司务长,三个排长和三个副排长,还有一个连部文书列席记录。

    杜仲主持会议,他开门见山就说道:“咱们这些当兵的,训练就是为了打仗。参谋部命令。”

    一众参会人员听到这里,立即起立,就听杜仲念道:“东海科兰岛以北偏东约两百公里处航线上,发现小股海盗出没,命十三连全体前往剿灭。”

    杜仲念完后,命令众人坐下,然后说道:“今天会议内容,就是研究敌情,确定打法。下面,由铁副连长宣读敌情通报。”

    副连长铁南寻读道:“4月25日上午10时左右,此时距离科兰岛补给站约有十六、七个小时航程之时,了望塔报告东南侧发现4艘倭国‘枭’式兵船,向我船队扑来,我船队借风力转向摆脱(运输四队报告)。5月4日上午10时左右,我船队离开科兰岛补给站十五小时后,了望塔报告船队东南侧发现6艘倭国‘枭’式兵船,追击我船队,我船队调整航向至最高速,因发现较早,对方追击我船队至日落时分撤退(运输八队报告)。5月10日上午11时左右,天气阴沉,时有小雨,能见度较低,我船队距离科兰岛约十五小时航程时,了望塔报告发现倭国枭式兵船,我船队加速,因天气原因和负重,一艘铁锭船未能摆脱,其余船只到科兰岛后,科兰岛随即派出搜索船,未发现失踪船和枭式兵船(运输十四队报告)。”

    副连长铁南寻念完敌情通报,把文件交还给杜仲,杜仲说道:“在海上,最难的就是发现敌人,都说说,有什么好办法,一举把这伙海盗打掉。”

    居然没有一人发言,杜仲看了一圈,说道:“不发言,我就一个一个点了。一排长!”

    戚严这个气,心里想:“这个杜仲,分明就是想赖到自己这里,今天还是要他自己想办法。”想到这里,戚严起身,让警卫员挂了一张东海岛礁图,然后走到图旁边,说道:“我先说说我从敌情通报里面得到的信息。”

    “第一,是位置,三份报告,都把科兰岛作为参考位置,以我们风帆船的速度计算,三次发现枭式兵船的位置,在科兰岛北偏东180公里到220公里之间,根据这个数据,我们应该推断,这附近应该有一位置,有利于海盗发现船队。第二,倭国枭式兵船,是小型兵船,每船一般只运送20-25人,船本身要8-10人操作,航程较短,不适于海上行动,此次在海上发现这种船,本身就很奇怪,这说明附近必有补给站,最可能的是附近有岛礁可供休整。只是这个位置附近大小岛礁数量很多,一一排查时间所需较长。报告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