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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忠冷笑一声:

    “对,母亲没错。错的是儿子。是儿子没告诉母亲,儿子曾在战场上受了伤,自此不能人道。是儿子让母亲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儿子的错!儿子这就去请旨,请陛下降罪!”

    文忠说完,走过去,将自家夫人抱起来,朝府外走去。

    他依稀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她俏生生红了的脸蛋。

    他本是个乡下小子。

    因着朝廷征兵,被母亲安排着跟她相看。

    在短短三日便成了亲。

    她说,让他放心保家卫国,她会在家照顾好父母。

    送他离开那天,她没哭。

    但他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知道她在前一晚曾悄悄泣不成声。

    当兵六年。

    他从一个小兵,一步步升到如今的地位。

    他终于衣锦还乡。

    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子。

    他将他们接来京城。

    以为是让她跟着享福,却发现她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母亲往他后院拼命塞人。

    他没在意。

    因为他不会碰她们。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父母,便是她和儿子。

    可是,他还是弄丢了她。

    他知道,她提起乐乐,是放心不下乐乐,也是为了给他一个牵挂。

    她一直都懂他。

    可他为何却对她的处境,视而不见呢?

    “夫人,对不起,为夫错了。你在奈何桥上等等为夫。等乐乐大了,为夫便来寻你。”

    *

    御书房。

    齐渊听说了此事,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人呢?”

    “侯爷带着夫人出了城,说是要找人给夫人梳洗一番,让小公子见最后一面。”

    齐渊轻叹一声:“罢了,由他去吧。”

    到底是曾一起打江山的同伴。

    “喏。”

    曹白应声,下去跟刑部尚书回话。

    这毕竟是个人命案,还是高官家中的案件,婆婆杀儿媳,着实恶劣。

    刑部听说后,才会急急赶来,问问齐渊的意见。

    定远侯家的事,很快便代替了春闱的事,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每次说完,众人都要感慨一番。

    这些感慨不疼不痒。

    却让听到的人格外难受。

    譬如文老太太。

    自那日后,儿子就再没回来过。

    连孙子也没回来。

    府里的下人,也被处理了一批。

    却没添新的。

    府里的银钱,也都被管家带走,给他家小主子留着了。

    府里日复一日捉襟见肘。

    最让文老太太心痛的是,她儿子竟然说自己不能人道了!

    那她这些年做的事,又算什么?!

    府里开不了银钱,除了几个签了死契的,都跑了。

    文忠只每个月让人给老太太送来一笔刚够她吃喝的钱财。

    就这么不生不死得维持着。

    文老太太一日日衰老下去。

    而在军营里的文乐,在见过母亲最后一面后,突然长大了。

    他没哭。

    但自那日以后,他就变了个人,不怕苦不怕累。

    或者说,他似乎感觉不到苦累,只是拼命训练。

    文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阻止。

    父子俩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