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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山新雨,烟雾蒙蒙,北山绝处,雄鹰长啸,壮阔山河在此处。

    连山顶峰坐忘峰上,若隐于云中一般,松柏花木剪影之中,隐着几处青墙绿瓦房屋,天边日出刚现,趁着这瑰丽朝霞红光未消,晨间空气清甜,几个模样清秀的童子拿着手中的扫帚打扫着院落。

    连臻和沈墨进入山门的时候天还未亮,待上了坐忘峰之后,正赶上日出时分,两人来不及观赏奇景,便匆匆进了院子,正在扫地的小童看见两人进来,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拱手行礼,童声说道:“师兄安好。”

    这几个孩子都是连山上极有天赋的几个,看着他们,两人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一般,便微笑着默默小童的头顶,温声问道:“师傅现在何处?”

    小童滴溜溜转动着眼珠,清脆回答:“师傅在峰顶上修炼心法,师兄去找便是。”

    连山老人修炼心法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沈墨冷着脸弹弹坏笑小童额头,两人便守在坐忘峰山门之下,等待连山老人下山。

    峰顶云海徜徉处,有一白发老人端坐于黄柏树下,他紧闭双眼,周围恍惚有仙气围绕,浑然如坐化之人,此时耳边忽闻仙鹤鸣声,老者双眼睁开,清明毫不浑浊的目光如同夜中明灯,看向面前的高山云海,虚空之处,洞悉世间万物。

    他飘然起身,看着云海深处泄露出的点点红光,恍然长嗟。

    凡尘之大道行,十余年内,必再起干戈,连山身处世间,又怎能不理俗事,昨夜观星,紫微星黯淡无光,而七杀则横空独亮,大华政事不顺,七杀主凶,若是不加以遏制,必将再起一场杀孽。

    连山老人皱眉想起曾经与他一同品茶论天下的豪气男儿,当年他眉间已经满是城府,虽出身贵胄,但是心智极坚,言辞之中满满杀伐之气,他功力比不上上代师尊,无法一窥天机,只是当时便已经察觉那人心中丘壑,至于是好是坏,未有定论。

    又过去几载,那已成为大华权臣的男子将自己小儿送上连山,他百般思量之下把孩子留了下来,只因适时破军星显,而莫慎眼中冷漠坚毅更甚,将这孩子培养的正气些,或许将来能成为遏制他的一把利器。只是念痕这孩子,在连山上修炼时候单纯正气,只是偶尔流露出来的偏执神情让他实在不安。

    天下聊聊众生,能救得几人便是几人,好过置身事外。

    只是,这苍生已乱,那该出现的帝星,却还未有踪迹,实在让人不安。

    远远看见守在山门外的两名弟子,连山老人缓缓下山,与二人见礼之后,师徒三人向山下走去。

    “如何,臻儿,念痕可是大安。”老者幽幽问道。

    连臻斟酌了片刻,才回话说道:“师傅放心,念痕如今子承父业,深得今上器重,并无任何异处,只是莫太傅去世,小师弟难免变了些性情。”

    沈墨脸色冷淡:“师兄不要为那小子说好话,他实实在在是个伪君子,平常连山上的模样不光是惺惺作态而已。”

    连臻对他使眼色,沈墨却看也不看,连山老人摆摆手:“罢了,该回转过来的迟早都要回转过来,不必多说。”

    随后他转身面向这两个徒儿,说道:“我连山的规矩,我等可指点天下之事,但是一旦入了尘世,莫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天下帝皇,都不能再以连山弟子自称,念痕已然无法脱身,从此以后,他便不是我们连山之人,这件事,我一早已经知会与他,想来,他也已经明白。”顿了一顿,连山老人别有深意的看向连臻:“我不过问你们的事情,是走是留,各自心中有数吧。”

    连臻手掌牢牢紧握,涩声回道:“弟子明白。”

    待得连山老人走后,沈墨与连臻便要下山,沈墨忽然冷不丁开口道:“师兄准备何时离开连山?”

    连臻未曾想到这三师弟忽有次一问,疑惑看向对方,沈墨平常冰冷的一张脸如今却带着微微笑意,嘴角的疤痕很是明显,但是却未给这张本应俊秀的脸庞增加半点凶煞之气。

    “师兄是觉得我沈墨平常专心药庐,不曾注意过山上之事吗?”

    沈墨摇着头:“说起来,我从小被师傅收养,比大师兄上连山还早些,大师兄入连山的时候,已经中毒有两年之久,我虽还不是师傅的徒弟,但是因为药理学得不错,一直从旁照顾,所以二师兄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对连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师兄你从小就温文冷静,师傅说你善谋不动,如同山间明月,我深以为然,可是这些年,我又觉得师兄你心事重重,明明想要活的自然,却始终像是被束缚在某个套子里面一样,无法自拔。”

    连臻苦笑,他这些年并无伪装,可是却无法忘记那一段已然成伤的记忆,本以为只有师傅一人洞悉,没想到连这与世无争的三师弟都能看出不对来。

    想到此处,连臻拍拍沈墨的肩膀:“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连山上这十年时光,是我最快乐的十年,可是人不能逃避自己的出身,更不能逃避那些已经刻在心上的记忆,为着这些,我不能待在连山上,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小师弟一样,投身朝廷。”

    沈墨正色:“师兄投身朝廷,是为了家族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