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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书怀一时再睡不着,便起身来到书案前批起了奏书。

    祝翁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参茶,来到书案前,“陛下还是要爱惜身体才是,这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喝了一口参茶,方书怀道;“朕心里有数,祝翁自去休息吧。”

    祝翁暗叹一声,陛下为了能早日赶回扬州,没日没夜地处理政事,熬的眼窝都深陷了,但扬州那位却什么都不知道。

    祝翁摇了摇头,出了寝殿。

    这两日徐妙音睡的都很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梦醒却什么都不记得,她撑起身,揉了揉额头,掀开床幔下床,挤上鞋,随意披了件衣裳便开门来到廊下。

    因天还未大亮,朦胧的天光中万籁寂静,偶有风吹来,裹挟着些泥土的气息,却意外安抚了她忐忑不安的心。

    她坐在廊下,环顾着自己的这处院子,自知事起,她就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她都无比熟悉,现下却突然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两封信的影响,自己的心境也有所不同。

    窗前的芭蕉树似乎高了些,院子里的石凳下那一圈青苔不见了,地上的鹅卵石小道泛着莹白的光……

    一切似乎都半新不旧还是以前的模样,却无端让她有种陌生的感觉。

    她摸了摸旁边的柱子,上面有儿时刻下的印子,那是每年她生辰时,母亲根据她的身量刻下的,从矮到高一共有七道,直到十岁时母亲过世,再没有人为她量身量了。

    她起身出了澜音院,过了回廊便是那片荷塘,坐在荷塘旁的亭子里不仅可以赏荷,还可以看见那片父亲为母亲种下的蔷薇花墙,过了花墙,便是四季花田,种着四季应景的花卉,四季常开,四季皆景,再往前是小静湖,湖边的水榭夏季凉爽,儿时多与娇娇在此玩耍,父亲在此钓鱼,母亲会在这里煮茶……

    似是一切都还在,却已经有了不同。

    她站在水榭旁,初升的太阳微微照亮了湖面,泛起了粼粼波光,湖的对面便是父亲的书房,书房下的莲花开的正盛。

    徐妙音看着那片莲花微微发愣,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泠月轩的方向传来。

    她扭头看去,是徐皎月朝她的方向慢慢走来。

    徐皎月腿还没有完全好,走的很慢,徐妙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并没有上前去扶她。

    徐皎月额上泛着薄汗,脸上带着笑意,道:“家姐怎会在此?”

    徐妙音看着她,笑着道:“随意走走罢了。”

    她又看了看她的腿,叮嘱道:“还没有全好,别走那么多路,要不会留下病根的。”

    徐皎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家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徐妙音见她笑的开朗,似是什么问题在她眼里都不是问题一样,便也展了颜,伸手扶着徐皎月往泠月轩的方向而去。

    “你还没有成亲生子,若是成了跛脚新娘,那就不美了。”

    “那还早着了,再说我这么年轻,走这几步路还不至于成了跛子,就当是复健了。”徐皎月笑着道。

    徐妙音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仍然柔笑道:“上了这段时间的课,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娇娇说话都不似从前了。”

    徐皎月一怔,心里微恼,自己怎又忘记了,嘿嘿笑了两声,头便依靠在徐妙音的肩上撒起娇来。

    “家姐,我的腿有些疼了!”

    徐妙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将人送到了泠月轩的门口,便见云香迎了出来,把人交给云香,她便打算回澜音院,却被徐皎月拉住了手。

    “家姐,似乎有心事?”

    徐妙音仍是满脸笑意,“无事,只是最近并未睡好而已。”

    徐皎月抿了抿嘴,又道:“家姐,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徐妙音见她眼含坚定之色,微微一怔,心里一软,“娇娇懂事了真好,不过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便转身离开了泠月轩。

    徐皎月想再去拉她,却被云香拉住,见徐妙音走远了,云香才道:“你想做什么,你别忘记你的身份。”

    徐皎月狠狠甩开云香的手,扭身回了泠月轩。

    徐妙音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来寻她的玉秋。

    玉秋松了口气,道:“姑娘可吓坏婢子了,房门开着却没见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徐妙音见她面有急色,安慰道:“就是出来散散心,不用着急。”

    玉秋扶着她,主仆俩往澜音院行去。

    一番洗漱之后,徐妙音照常去给徐任年伺候煎药,徐任年喝完药,她便说想去书房找些书来看,得了徐任年的同意,她便去了书房。

    徐妙音推门进去时,书房并没有任何人,她关上门,走到放满书的架子前,从左到右,细细找了过去,直到把满满一架子的书都细细找了一遍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又找了找书案,除了平常用的笔墨纸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明给到自己的账本是从书房拿出去的,还是别人给他的?

    她找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只能问徐明了,可是今天徐明却没在父亲的身边。

    她想了一宿,也没有想明白那本老旧的账本与所谓的真相,有任何的联系,唯一的关联便是因这空账父亲私用了盐引,而导致了牢狱之灾和徐家的覆灭,毋庸置疑幕后肯定是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发生,要不怎么会有那旧账本的出现?

    但是,如果真是有人已经将徐家的家产变为一纸空账,那按照之前发生的轨迹,现在父亲早已动了盐引,那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现在是书怀去了盐城?

    还有徐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却来告诉她?

    她不是没有想过去问父亲,那样会知道的更多,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不能去,若是去了便不能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她便没问,还是装作平常一般。

    只是现在见不到徐明,她又没有别的线索,如何得知了?

    徐妙音正想起身离开书房,便见徐明推门走了进来。

    徐明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随后便朝徐妙音行了礼,道:“大姑娘可是要找什么?”

    徐妙音也没想到徐明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正好可以问问他,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都知道些什么?”

    徐明侧头看了看门外,便向她走近了两步,轻声道:“夫人,现在说话不方便,你想知道的真相,都在这封信里。”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信,递给徐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