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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苏沫轻轻落在一处屋顶,像片染血的雪花。

    春天已来了很久,芬芳铺满大地,但大荒帝国的朔北仍还在固执地下雪。

    这夜的雪是红色的,像是由血凝固。

    红衣坐在苏沫的香肩上,吐出一口寒气,疑惑地盯着下方院宇,道:“主人,我们……”

    话未落,微明的院子忽然燃起一点烛火,像是一头隐匿在黑暗的独眼黑狼,破门而出,飞射向它。

    红衣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这灼光照进眼眸里。

    虽然它没能反应过来,但苏沫反应了过来,她在灼火靠近红衣三尺时,忽然出手捏住。

    灼火在她指尖逐渐熄灭,现出原形,是被人弹断的一点烛芯,上面附着了特殊的火属性灵力。

    这灵力似冰霜一样刺骨,又似阳光一样灼肤。

    苏沫盯着这粒烛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帮过她的恩人,但现在她竟不得不杀了这位恩人。

    思索间,房间忽然被打开,但仍不见其人,只能听到女人冰冷而清脆的声音道:“若是路过,请离开,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若是专门来此拜访,门已开,随时恭候阁下。”

    苏沫捏碎灼芯,飘下屋顶,走入房间。

    房间很是幽暗,她一入屋,眼眸里的赤宝石就亮了起来,照出的光好似将屋子烧着了般。

    一个人影坐在床上,身材曼妙,轻纱着肤,她也有一对会发光的眼睛,一只灼若星火,一只冷若霜海。

    她盯着苏沫的眼睛,厌恶道:“你有一对令人讨厌的眼睛。”

    苏沫也道:“你也有一对令我讨厌的眼睛。”

    那女人似是愣了愣,突然热情地道:“是苏沫吗?”

    苏沫依旧冷道:“是我!”

    那女人又冷道:“他呢?”

    苏沫道:“我一个人回来的。”

    女人接着又似变了个人,大笑着问道:“我怎么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杀气?你是要去杀人,还是来杀我们姐妹的?”

    尽管这是女人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可苏沫却不觉得这是一个玩笑话,而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一路走来,她已看到了太多族人的尸体。他们被可恶的人类逼迫上战场,用自己的血肉在一望无际的雪原里堆砌城墙,阻挡雪庭的骑兵。

    她永远都不能忘记,遍野的横尸下,是深入三尺的血水。

    自看到这一幕后,她就发了疯,控制不住地发疯。

    她已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到这座城里来的,只知道自己一路走来都在杀人。

    至于杀了多少人?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里面有没有无辜的人?或许有吧!

    但即使无辜又怎样,这是人族的罪孽,无辜之人既然生在人族,那便是有罪。

    既然有罪,她就能杀。

    她本该不分青红皂白地一直这样杀下去,直到还清人族的恶业,可现在碰到了熟人,还是钟离很要好的朋友,也是她的恩人。

    如此情况,她终究还是犹豫了。

    苏沫长叹一口气,她后悔进了屋,如果不进屋,不看见霜炙,不听霜炙说话,她就不会犹豫,也就能安然挥刀。

    此时,炙再次哈哈笑道:“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事难办,需不需要帮忙,现在我好歹是一位上将军,能…”

    霜突然插嘴道:“炙,她的杀气一直对着我们,她在犹豫要不要对我们动手。”

    炙一愣,惊讶地看着苏沫,道:“你真想杀了我们?”

    苏沫心情沉重道:“对。”

    炙伸手唤来桌上的酒囊,往嘴里灌上一口清酒,神色慵懒道:“为什么?”

    苏沫道:“因为你是人。”

    炙重新看向苏沫,盯着那双好似在燃烧火焰的赤眸,有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这眼光点燃,只是这燃烧的火焰是森冷的,冷得她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