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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九却不管,只顾到勤政殿。这殿离花想殿不远,是魏王专门理政看书的地方,有时也接见大臣。

    她在石阶下立定,门口的小监比刚刚永巷的两个要硬气得多,不慌不忙冲她行礼,问安。

    “王上可在殿内?”

    “回王后,王上在。”

    “我可以进去见他么?”她问得直白。

    莲蓬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般与人商量的贵人。

    小监们一时也拿不准,毕竟王后新至,不知老规矩是否还有用。

    其中一个倒是聪明,立即就回,“王后稍等,容小人进去通禀。”

    朱九颔首,“行,你去禀报,就说我见不着他不会走。”

    众人又是一惊。

    小监进去后不久,很快出来,冲王后弓腰张手,“王后请。”

    于是众人让开路,朱九走上去。

    莲蓬他们等在门外。

    再往前走,朱九看见之前在驿馆见过的跟在魏王身边之人,好像是叫桑陈。

    他冲她笑容可掬地行礼,“参见王后。”

    朱九道,“你叫桑陈?”

    “是小人。”

    朱九看了看他旁边的殿门,里面悄无声息。

    桑陈依旧笑道,“王后请进。”

    朱九于是提裙入内。

    进去后,她左看右看,看见魏王坐在左手靠窗的大书案后边,案上堆着比花想殿多许多的文书章奏。不仅如此,旁边几架书架上也都塞满了各样文籍。

    他似乎是没时间抬头看她,低着头出声,“你来了。”

    朱九发愣之后,想起自己所来为何,于是走过去,“错不在乐锦他们三人,是我自己贪看外面景色。我很少看灯,所以玩得一时忘记时间。他们是无辜的,请你不要罚他们。”

    魏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为此而来,于是抬头看她。

    她走到他桌案边,微微前倾身子,“我刚刚去过永巷了,他们不听我的,我想只能你亲自下令免除责罚才行。”

    “你想孤撤回自己下过的令?”

    “我知道这很损你的威严,可是他们是代我受过。若他们今日当真受了刑,今后在花想殿我如何面对他们?”朱九赌魏王是真心喜欢杨弗,所以应该会替她着想。

    “他们岂敢记恨你。”王却不以为然。

    “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欠不得别人分毫。他们或许不怪我,但我自己就先怪死我自己了。依我看我今后再住不得花想殿,因为我怕见到乐锦他们愧疚。”

    “那便把他们挪到别处去,另择人服侍你。”

    “别别别,我如今已习惯他们服侍。”

    “这才几日……”

    “就几日也能看出,乐锦阿水石岩当真对我胃口。”

    魏王一时无言,似在考虑。

    “如何,可不可以宽容一下?”无论是在扶风谷,还是在天庭,无论是面对养育她长大的朱雀神君,还是掌管六界的天帝,她撒娇求人的本事向来无往而不利。

    不过这次面对的是人界的王君,不知是否还有用。

    她就乖乖站在他案前,手指互绞着,微微垂首,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魏王是心狠手辣的,虽然她还没见着他的那一面,但听人说过。所以那样的他,会吃她这一套吗?

    如果不吃,她就来硬的,大不了和他大干一场,她心道。说来与杨弗分别后,她摩拳擦掌了一路,到现在还没有机会一展拳脚,只因面前之人尚没有本性暴露,让她不好先发难。

    “桑陈。”魏王突然叫人。

    朱九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桑陈小碎步进来,躬身,“王上。”

    “花想殿众人杖刑可免,罚俸三月。”

    最惊讶的莫属桑陈。

    最欣喜的莫属朱九。

    桑陈退出去传令,朱九则有些忘我地俯身,手撑在他案上,离他仅一寸的距离,和他对视。

    “魏王殿下是一个能听得进去进言的好君王嘛。”她嘴角笑意盎然,令他下意识捏紧手中笔。

    “孤只是念你孤身至此,难得有贴心之人。”

    “说到底是为我着想?”

    面对她一双仿佛也在笑的眼,他突然垂眸避开,“人已放,你还有事?”

    在赶人了么?

    朱九歪着脑袋,偏要看他的脸,“今日好歹是你我新婚第二日,我早间醒来你就不见了,现下还只顾忙自己的。敢情你大费周章娶我来只是当摆设?”

    “孤……再看会儿,若你无聊,可让人带你去熟悉熟悉王宫。”

    “为何要叫别人?这里是你家,你是主人,不该你亲自向我介绍?”

    “……”王无语。

    “你说再看一会儿,我可以等你看完,到时你再带我去。”

    魏王想了想,只好点头。

    朱九这才从他面前站起身。而他仿佛终于有机会呼吸一般,胸口竟看得出起伏。

    这时桑陈回来,在门口探头,但无人注意到他。他仿佛看见自家王上脸有些红了,但他只觉得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