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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二人回了灌江口道场之后,很是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偶尔和杨婵哪吒传音传信之外,再不理别的了。

    原因,自然是因为玉虚宫元始天尊的那一番叮嘱了。虽然当时只是闲话两句,算不得教主法旨,可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把圣人境界的元始天尊说话真当闲话去。

    好在白羽和杨戬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安分的。杨戬习武,他也跟着;杨戬学文,他能在门口晒着太阳发半天呆。有杨戬在边上儿,给他一片树叶都能玩儿上一整天。顶多就是偶尔想要去嬉水了,就到岷江里去现了根脚儿原形嬉闹一番。

    这样过了六七年,忽然有一日,昆仑山信使前来传话,说是允许白羽前往西岐同旧友告别。

    一说旧友,白羽便想到了姬昌。听昆仑山的意思,应当是姬昌命不久矣了,这才让白羽前去见面。

    杨戬见既然是昆仑山发话,自然不会拦着白羽。他也跟着一起往西岐而来。

    到了西岐,白羽先去见了哪吒,然后才去见姬昌。

    此时姬昌已经九十三岁了,须发皆白不说,发丝也稀少了不少。龙钟老态毕现,任谁都能看出来姬昌已经只是熬日子了。

    不过姬昌本人倒是无所谓,“孤活了近一纪,什么没经历过?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眼见到丞相所说的八百年基业建立。”

    其实他不光是遗憾不能亲眼见到灭商兴周,也遗憾自己的血脉王朝只能存在八百年。

    白羽先前见过姬发,觉得他人还不错,便安慰姬昌道:“你儿子肯定能替你见到。”

    姬昌知道白羽说的真诚,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对白羽笑着感谢。

    待出了姬昌的寝殿,便去见了姜子牙。

    姜尚自然是知道姬昌的心思的,对杨戬叹道,“是我的过错。先前我让大王被江山前行,大王只走了八百余步。我后来告知他缘由,他深悔之,一直郁结于心。前不久我出兵攻北,北伯侯崇侯虎父子皆亡。我奉人头给大王,大王想左了,觉得自己以人臣身份叛离君主,又有先前伯邑考公子的事情,身子便毁了。如今大王虽然已经想通了,但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

    白羽便一拍手:“这有什么?生老病死、王朝更迭、旦夕祸福,谁能左右?不是他也会有旁人。”

    “只他最贤,儿子也得他一二。”姜子牙便说道。

    杨戬也知道三教也是访了又访才确定了姬昌姬发的。

    这两人及后身血脉可让人族更进一步。若是选了其他人,难保不会继续汤的规制,那于人族无异。八百年后,风起云涌,又会有人出来将人族未来推进一步。伺候千千万万年,天灾人`祸无数,自有当时英雄保境安民延续人族兴盛,此乃大势所趋也。

    故而姬昌会因为自家天下断绝而郁结于心,他们却不会。姬昌的天下完结,又会有后来人。唯有步步向前,人族才能兴盛。

    姜尚和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告辞了。实在是西岐想要以周代商,就必须要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行,姜尚在西岐七年,西岐如同一个巨型机器一般快速运动。如今姬昌寿尽,兵事政事千头万绪都由他处理,没有太多的时间能招待师侄了。

    杨戬和白羽出了姜尚办公的宫殿,哪吒便在门口等着了。见二人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神采:“白羽,二哥。我带你们看看西岐。”

    帝辛继位之后,最开始的几年时间还算是很勤政的。只是后来逐渐变得喜好享乐了。横征暴敛之下,各路诸侯辖地为了满足帝辛私欲,进献足够的财宝美人,只能向百姓转嫁压力。

    可以说西岐在天下百姓日子都不怎么好过的时候,还能保持着百姓不会有因为缺粮饿死、出役累死的情况出现,还能让市场继续保持,可以说是如今天下中的一篇桃源了。

    白羽其实是想过要帮帮姜子牙的,毕竟这个师叔的脾气挺好的。在渭水的时候,好几次他下河玩水吓跑了游鱼,他都不生气。

    不过他一要张嘴,就会感觉到天道威压。这是因为神道昌盛,不允许白羽夺了其他人的功德所致。

    过了几日,忽然姬昌要见姜子牙并自己如今还在世的长子姬发,托孤后大行了。

    此后文武百官如何议定姬发为周主,又如何商议兴周灭商之事,都和杨戬白羽无关,白羽便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哪吒,和杨戬回了灌江口去了。

    回到灌江口,白羽仍旧同杨戬每日里习武发呆,日子过得逍遥得很,也不去理会如今已经拉开帷幕的封神大战。

    又过了两年,忽然有一天,杨戬接到玉鼎真人的传信,让他到西岐襄助姜子牙。

    白羽直到杨戬要去参加封神大战,自己就要一个鹅留在灌江口了,有点不开心:“二郎,我真不能去吗?”

    杨戬坚决的摇头:“教主说了,天门开前你不可出来。”

    白羽瘪着嘴,不说话了。

    来传话的人其实是玉虚宫门人,听到杨戬的话便是一笑,“掌教师兄,我这里还有一句教主的话,是说给二位的。教主说,‘行至金鸡岭,若无法可使,可以让那鹅儿来试试。莫让天下禽祖的血脉被不相干的外人夺去了。’”

    又对杨戬说,“还有一句话,却是对所有我教弟子说的。‘三教本为一家,只是此番大战兵戎相见也不必留手,度去死劫、杀劫乃是更进一步,未来可期。’”

    杨戬细细思量一番,便明白了元始天尊的意思:这是想要借着这次大战尽可能的让手下弟子度过死劫或者杀劫,因为之后又封神榜可以重塑肉身,自然就不必担心死劫过后再不能回转了。

    “谨遵教主法旨。”杨戬说道。

    童子传话完毕,便告辞离开了。

    等只剩下白羽和杨戬的时候,杨戬便摸着白羽的发顶,安抚即将一个人被留在灌江口的白羽:“我会襄助师叔,尽快完成这番大战回来的。等我回来之后,便再不走了,只和你一起在灌江口。你莫要为了这几年的时光生气就好。”

    白羽听了杨戬的话反倒摇头:“那可不行。之后你还要去那里呢!”说着就指了指天上。

    杨戬明白白羽的意思,知道此番是应劫而来,必然是要上去走一遭的。可他心中还是意不平,不愿意去见那人。此时见白羽这样说,他不答应也没反驳,只是岔开了话题:“你只好好呆在灌江口。剻山和岷江你都可以玩耍去,你高兴就好。”

    白羽特别痛快的就点头答应了:“好的。”

    杨戬又安慰他:“若到了金鸡岭真有什么难解的,我再来找你。你也出来松快松快。”

    等杨戬走了,白羽便觉得干什么都不对了。以前还没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都和杨戬一起,猛然一分开,便做什么都觉得不对了。

    因为这,白羽在岷江里都打不起精神嬉水了,只闷闷的化回根脚儿趴在在岷江潜水里不动窝了。

    等杨戬走了三五日之后,白羽稍微恢复一些精神了,就想要去剻山上耍一耍。正要出门,就听见真君庙门口有人喊自己。他出门一看,原来是杨婵。

    “三妹,你怎么来了?”白羽很久没见杨婵,心里很欢喜。

    杨婵一笑,“自然是来和你作伴的。二哥怕你一个人呆着没人玩耍,要我来陪着你。”

    白羽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来,也不打算去剻山了,拉着杨婵便回了庙里。

    有了杨婵陪着,白羽和她一起在蜀地四处转悠,谨记杨戬不让自己掺合封神大战的话,在蜀地和杨婵玩儿了半年有余才重新回转灌江口。

    等回了灌江口之后,因为杨婵再武艺上实在比不得白羽,白羽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习武。

    杨婵见白羽竟然让他的玄黄剑来做敌手,自己却和玄黄剑比划,很是惊讶。

    要知道玄黄剑是白羽的本命伴生法宝,尚未产生灵智,和白羽是心意相通的,如同人的躯干和手臂一般。可白羽却能指挥玄黄剑和自己战斗时,玄黄剑却好像另外有人操控一般。

    她惊讶之余,细细思量,三五日才想明白,这不正是玉鼎真人所说的“御守于内神游于外”吗?

    这种心境其实并不难达到,只要入定凝神就可以做到。可要想像白羽这样并未入定,反倒指挥这玄黄剑和自己战斗,恐怕就是玉鼎真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她便询问白羽:“白哥,你是怎么做到让玄黄剑和你对打的?”

    白羽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很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我还能自己和自己猜拳呢!”

    “猜拳是什么?”杨婵还真就不知道。

    “就是棒子老虎鸡。”

    杨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小的时候白羽曾经和自己玩过这个游戏的。

    御守于内神游于外,真要做到信手捏来,神识是一定要非常强大的。同时心智上也要十分强健宏壮,如同把自己的神魂分成了几份,才能像白羽这样,指挥得玄黄剑如同被另一个人操纵一般。

    白羽的神识强大杨婵是相信的,可心智……杨婵就是再喜欢自家白哥,也不能违心的夸赞。恐怕这世上唯一会觉得自家白哥哪里都好的,只有滤镜三尺厚的二哥杨戬了。

    所以白羽之所以能做到这般,应该是因为心智宏大的反向极端——心思纯粹了?杨婵觉得这个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她不禁为白羽的得天独厚而高兴:像杨婵自己,要想达到白羽如今的境界,恐怕就只有不断强大自己的神识、心智这么唯一一条路可以走了。而白羽如今已经达到了很多修者永远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杨婵也因为这样,终于起了些追赶的心思——她自来聪慧过人,纵然在武艺上比不过杨戬和白羽,可在术法一道上却绝对不弱,所以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差,也没有似杨戬一般因为想要保护她和白羽而从不懈怠的发奋。

    可白羽表现出来的强悍,却让杨婵心中起了些念头,想要更强些的念头。这是争强好胜之心,只是修者若连这样的心情都没有,又如何能逆天而为去探询那道果呢?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杨婵才真的沉下心来仔细研究玉鼎真人教过内容。

    山中无岁月,转眼又过了三个月,白羽觉得自己特别四年杨戬。可因为他答应了杨戬不出蜀地,他不愿意说话不算话,便只能自己憋着,憋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杨婵知道白羽其实不睡觉也没关系,但看到他这样抓心挠肝的,心里到底心疼。

    幸好没过了多久,便有玉虚宫飞鹤童子前来传信,要白羽前往金鸡岭助姜子牙。还特别叮嘱了几句,仍然是“莫要让禽祖血脉被外人夺去”。

    为何玉虚宫会来传这样的话呢?还是因为当日准提算计燃灯的缘故。

    燃灯既然打定主意要夺了西方教的道统了,自然是要找帮手的。元始天尊给了他手下四个徒弟襄助,通天教主是个脾气火爆的,也暗中叫来自己的大徒弟多宝道人,要他同燃灯一起,给西方教些颜色看看,莫让那西方二圣以为他们三教可欺。

    多宝道人是个心思缜密的,便请师父通天给自己算上一算。这一算,通天差点没气炸了。

    通天教主虽然不擅长卜算,可能力不够修为来凑,圣人可知古今未来,所以通天教主便知道了自家徒弟将来会和天下禽祖血脉有一段母子之缘。而这禽祖血脉竟然是那准提的坐骑!

    合着自家徒弟到最后就是你准提坐骑下的一个崽子不成?通天教主虽然不在意徒弟的出身根脚儿,也不在意徒弟将来要重新被禽祖血脉“生下来”一回。他在意的是准提这种行为到底代表什么——我徒弟将来是要尊你为主做你奴婢,还是要平白再低一个辈份连带他们三清也要屈居你接引准提之下?

    不行!这绝对不行!所以通天教主前脚才掐算出这么个结果,后脚就去找自家两个哥哥去了。

    老子和元始也被恶心的够呛,心里呕死了。

    尤其是元始天尊,先前还险些被算计没了两个徒弟,燃灯也险些就被安上了个杀害教众子弟的罪过。

    先前是因为顾忌封神大战在即,先不去管这准提了。可现在见他又算计自己弟弟,或者说把自己三兄弟都算计进去了,如何能忍?这才有了先后两次传话给白羽,让他“莫要让天下禽祖的血脉被外人夺去”的话语缘故。

    其实这也是三圣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既想要破了这准提恶心人的举动,又要顾及封神大战不能因此出纰漏,这才不得已为之的把这件事交给了牵扯了天机的白羽。

    白羽哪知道里面还有这些内情,只是知道要去见杨戬了,这才高高兴兴的和杨婵告辞了,往金鸡岭而去。

    然后,白羽就又迷路了。不过这一次迷路的时间比较短,偏离的方向也很小,很快就就又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重新启程往金鸡岭去了。

    金鸡岭。

    西岐大军最近不太好过。

    先前大军一路向前,未曾遇到敌手,便是闻太师最终也身死了。只是到了这金鸡岭却被拦住了脚步。

    此时驻守金鸡岭的主将名叫孔宣,原本是三山关的总兵。因为张山阵亡,被纣王调至金鸡岭前线阻挡西岐军队入关。

    西岐军和他刚一照面的时候还胜了几回,可随后那孔宣就用身后五色神光刷走了许多西岐将领,就连哪吒并姬昌义子雷震子也不例外,全都被擒。

    姜子牙更是连打神鞭也被孔宣收走了有一个名叫黄天化的将军也被刺死了。如此折损人手,逼得姜子牙不得不挂起免战牌。

    杨戬曾用天目观察那名叫孔宣的守将,只能看到五色斑斓的羽毛,却看不出其他什么。那五色神光无人、无物不刷,阐教弟子中,唯有杨戬自那五色光芒中逃脱了出来。

    只是一看到那羽毛,便知道孔宣应当是个禽类,更可能就是当初教主传话是说的“禽祖血脉”,这样一来,他也能理解为何教主要让白羽前来襄助了。

    于是他便立即向姜子牙进言,说要让白羽前来,可破孔宣。

    姜子牙自然是应好的,可左等白羽不来右等白羽不来,西岐又连续折了几员大将,姜子牙急的直挠头,燃灯却定心定性半点不急。

    正在这时候,便有一个挽双抓髻的道人来了。那道人看起来面黄身瘦,髻上戴两枝花,手中拿一枝树枝。他来到西岐军营外,便对守营兵士说道:“我要见你家丞相。”

    兵士去报了,姜子牙奇怪,燃灯的双眼却绽出金光来,非要跟着姜子牙一同出去见面。

    等走到辕门外面,那道人一转身,便对燃灯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友别来无恙。”这道人便是当日算计燃灯的准提道人。

    “你来做什么?”燃灯面上不善,可心中却说,等的就是你。

    准提看到跟在姜子牙、燃灯身后的杨戬,便知道先前他算计燃灯的事情被燃灯识破了,所以他半点不奇怪燃灯对自己使脸色,只温和的说道:“我来给你赔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