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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预兆,变故骤起,当凶猛悍匪如潮水般自山坡席卷而下,少年水生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慌忙抽出大铁棍。平生第一次遭遇真刀真枪,憨小子凭着生猛大力,“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七七四十九斤精铁大棍竟震得对方两臂酸麻,兵刃脱而手飞。

    咦?自己能行呀!

    可惜生嫩少年到底没经验,顾了一边顾不到另一边,一招得手还没来得及高兴,生死刹那赫然临头。骑兵作战,人马一体,悍匪顺势一提缰绳,坐下马惊嘶着人立而起,碗大前蹄直扑少年心口。糟了!水生心知躲不过,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完了完了,一下子就完了,可惜白练了这么久。就在这时,忽然后领一紧,整个人竟被一股大力扯飞出去,连退好几丈,躲开致命一击。

    “哥?”

    水生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天呐,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快到看不清楚,他只觉得当家哥在眼前一晃,悍匪就一头栽落马下,再也爬不起来。

    殷沧海空手入白刃,身形快如鬼魅,穿梭于混战人丛,所到之处就听‘噗噗通通’不绝于耳,上百名彪悍骑匪,眨眼间相继落马,满地挣扎,再没有谁还能站起来。

    变故来得太快,许多镖师尚来不及反应,手中兵刃惯性下劈,眼看瘫软在地的家伙躲不过血溅当场,却被他一把拽住。

    当家领队一声大喝:“不可恋战!收家伙清场!撤!”

    *******

    完颜泰垂头丧气:“大东家,不是属下为自己开脱,我愿对天发毒誓没有半点夸张,那家伙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简直就像碰上了鬼,真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弟兄们就一个个全栽了。”

    邢桀相信他没有夸张,因此脸色才格外凝重:“那人什么模样?”

    完颜泰仔细回忆:“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三十岁上下,看五官相貌……应该是汉人,浓眉大眼的,有点黑胡茬;大高个,穿的衣服……就是普通商旅的打扮,嗯……要说有什么特别么……对了,一行三十多人,看其他人的兵刃家伙都藏在车上,遇敌匆忙取,他却是随身携带。肩上背着一柄大剑,对敌却不用,撂倒一百多号全是空手。还有,对对,说起来这人真奇怪,一眨眼的功夫把我们全撂下了,那些护商队的练家子却还没停手呢,狭路相逢谁不是往死里砍?我们既然不是对手,死就死吧,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谁知道……他竟拦住了手下人没让砍杀。”

    完颜泰有感而发:“大东家,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他这一拦,起码二三十号弟兄就回不来了。”

    “哦?”

    大东家眯起眼睛,路遇悍匪而不杀,的确听着新鲜。

    “他叫什么?可曾听见他们的人怎样称呼?”

    完颜泰想了想:“好像……听那伙人七嘴八舌叫什么……鹰头?还有叫哥的……倒没听见叫名字。”

    大东家眉头紧锁,鹰头?这算什么称呼?暗自盘算,走商的队伍,五湖四海,或许是口音作怪吧?也或者,是混乱境地叫得含糊。鹰头……看样子这人显然是个头儿,鹰?英?仔细搜索记忆,武道中人,有这么一号姓英的人物吗?

    “有没有看到什么标志?他们是哪条道上的?”

    “不知道,七八辆车都没插任何旗帜,之前探路时听见他们几句闲聊,应该都是受聘护镖的吧?”

    镖师?!

    少年苍虎闻之动容,回想徐家湾一夜惊魂,当时提到银箱,而这些人押的就是镖银……神秘人匪夷所思的本事,让人都怀疑是不是中了邪……莫非就是他们?又碰上了?

    苍虎胸膛起伏:“大东家,会不会就是那个在徐家湾搞鬼的家伙?!”

    邢桀不吭声,推算行程和时间,基本上已能肯定就是这伙人无疑。问题是……这个匪夷所思的家伙到底是谁?看得出,他不愿出手伤人,否则这一百多号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个头很高又不嗜杀,从特征到作风都肯定不是鬼面人……那么,他又是谁呢?

    一次次擦肩而过,这个神秘人已经让他没法不在意。秘腹传音、点血截脉,武功之高足以傲世天下。更甚者,要在眨眼间放倒百余骑兵队,而等时辰到自行消解,无痛无伤,不留丝毫后遗症患,火候拿捏之准,恐怕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有这份功力。

    邢桀隐隐感觉到,这个神秘人论武功说不定还要在他之上!这实在太可怕了,凭七重境界逆龙斩,比自己更高?那又该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奇遇方能铸就?此外,还有这人的行事作风:身负奇功却不愿得罪官差、走镖在外却不见番号镖旗,处处透着古怪,他似乎是在有意回避什么,不愿暴露行踪真容。

    心思飞转,邢桀越想越困惑,就以眼前为例:点血截脉让一百多号人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狡猾用意一目了然:这是在为遁形争取时间啊!点血无解,必须等过十二个时辰。一夜一天,真等他们恢复过来说出真相,商队早不知走出多远了。令人无法追踪,大概就是他的目的所在。可是啊,若真有这么隐晦,生怕暴露什么,直接杀人灭口岂不痛快?又何需这样麻烦?

    “先是鬼面人,现在又是个神秘镖师,魑魅魍魉……好像一下子全都出笼了……”

    邢桀沉思良久,决定去白羊峡亲眼看一看。

    ********

    白羊峡一场突然袭击,虽说有惊无险,但过后很长时间,当事者还没法从惊魂中平静下来。越回想越后怕,悍匪之凶猛实乃前所未见,若不是殷沧海大显神威,他们此刻恐怕早已进了丰都城。

    旺通票号的大查柜瘫在银车上,两腿哆嗦如弹弦,顺着裤管‘嘀嗒嘀嗒’往下滴水,赫然已被吓尿了裤子;而往日自诩‘刀头舔血’江湖搏命的汉子,此刻也全像霜打的茄子,谁也说不出话来。水生一颗心突突跳得发慌,心有余悸遥望身后白羊峡。忽然想到那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今天总算亲身体验了一回,要只身面对千军万马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太可怕了,幸亏有哥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多人一眨眼的功夫全都解决掉?俺啥时候才能练到这种境界?”水生眼神里写满崇拜。

    旺通票号的大查柜等好不容易回过神,也是痛哭流涕抓着殷沧海不松手:“殷镖头,全仰仗你了,你放心,等这趟平安回到西凉,小的一定禀明东家,另有重谢。”

    殷沧海实在很懊恼的甩开衣袖,事实上,他才是最切齿的人。可恶!该死!自从离开潼关,一路上心烦意乱,竟疏忽大意没察觉周围异动。若在平时,他凭着超凡耳力总能提前预警。行走在外,对他来说最明智的是避开风险,而非面对面的放对动手。人怕出名猪怕壮,他非常清楚武功太高也是树大招风,极有可能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真没想到今日马失前蹄,一时大意,竟逼得在人前露真功,这才是最让他懊恼的地方。

    可是啊,任凭再怎样懊恼,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殷沧海一声令下:“全速赶路,早离是非地,越快越好。”

    他的紧张让少年不解:“哥,是怕那些家伙再追上来吗?他们不是明明都已经被打趴了,一个也爬不起来?”

    殷沧海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竟是一张熟铜打造的兵符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