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龙芊芊凑上皮皮的光,起居在一处,随后旅程无风无浪,总算平安。

    又行半月,商队终于抵达昆仑山口,进入于阗境内,在边界玉寨督护府交了通商行牒,大队人马就开进叶尔羌河下游矿带河床。

    第一次见到传说里的巍巍昆仑,纵然是像殷沧海这般平日沉稳的家伙,也难免透出一股新鲜兴奋劲儿,放眼群山起伏,山顶覆盖皑皑白雪,近山脚下则是一望无边的葱绿旷野,冰川融化的雪水清澈见底,不染纤尘,映着头顶湛蓝的天,缥缈的云,仿若仙境的美景又怎能让人不心动?

    “怎样,沧海,没骗你吧,昆仑山的风景不知道有多美。”

    红夜笑嘻嘻凑到身边,他带着些许调侃的说,如果能忽略刺骨山风,能脱了厚重皮袍舒舒服服晒太阳,大概就真是神仙居所,再也不想走了。

    红夜挠挠头,有些不解的在耳边小声问:“真的很冷吗?我怎么一点都觉不出来?”

    他闻之失笑:“是,玉儿不怕冷,也只有凡夫俗子被冻僵的份。”

    ********

    进山采玉,又是七八天的路程跋涉,当殷沧海第一次见到雇佣玉娘,实在有些不明白,队里的伙计还不够多?为什么还要找三四十个高鼻大眼的于阗女人?听聂掌柜叽里咕噜和她们说着根本听不懂的异族语言,殷沧海越来越奇怪。

    顾老伯笑呵呵为他讲解什么叫‘阴人采玉’,殷沧海似懂非懂,全靠女人下河?那……男人干什么?

    顾老伯又是一阵笑:“男人的活儿都在路上,保证往来安全。还有到女人夜间采玉时,要负责在上下游外围地带拉起保护圈,防备野兽妖魔。不过……听皮皮的意思,带玉丫头一起来,这项工作好像都可以省了。”

    是,进山后他一早注意到了,如果说昆仑山与往日所见的崇山峻岭有何不同,恐怕就是那份异乎寻常的‘宁静祥和’。无论白天夜晚,深山老林无杀气,别说妖魔,连一头勉强算得上凶猛的野兽也没看见,猎食动物最活跃的夜晚,竟然听不到丁点咆哮凄号。好几天走下来,遇见的块头最大的家伙不过野麋鹿,河川掠飞鸟,一只猎隼冲向水面抓鱼,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猛禽……

    采玉商队里,除了顾老伯,不明就里的聂掌柜、龙四爷等人早对这个问题惊叹连连。

    “真是奇了,记得前年秋采时,也是半点妖魔的影子也没见到,如今又是这个景儿?莫非是昆仑山转了性,猛兽妖魔都搬家往别处去了?”

    同行的于阗玉娘立刻摇头:“没有,没有,你们来之前半个月还很猖獗呢,官家采玉时,国王陛下的采捞队,前前后后遇袭击,死伤足有几十个人呢。”

    是,采玉风险很大,等于是在和许多以玉为食的妖魔争饭碗,往年每季采捞,死伤都不在少数,也正因此人们才更加惊奇,怎么到自己进山,竟顺利得这样异乎寻常。殷沧海听得莞尔,知情者皆心照不宣不点破。

    ********

    今晚月光明亮,正是采玉好时节,三四十个于阗玉娘出发往河床上游深处进发。红夜一路同行。殷沧海见状也要带人一同跟去,却被龙芊芊一把拽住:“殷大哥,你不能去,不方便的。”

    “为什么?”

    龙芊芊咬着嘴唇一阵笑,凑到耳边和他讲明了。

    脱光了衣服下河?殷沧海一张脸立刻变成红番茄。这……是啊,皮皮是小孩,跟去无人介意,换成大男人不窘死才怪。

    看看龙芊芊,他随口问:“你不去么?”

    龙芊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鼻子一哼,不由自主带出满肚子早已装不下的委屈:“我又不是玉娘,又没肩负使命,这里有谁指望我采来好料石呢?何必不知趣白作碍眼的?”

    *********

    玉娘一走三天,殷沧海率队在上下游方圆几里建立保护圈,每日巡视仔细又仔细,即使明知有皮皮在身边,却说不清为何就是定不下一颗心。食不知味,坐卧不宁,夜里睡不着,走出帐篷便是不停遥望河谷深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是在还没察觉的时候,那道倩影的分量于他已经变得如此之重,一旦脱离视线,不闻消息,竟会让人如此不安。

    就像丢了魂儿……

    他在遥望河谷,龙芊芊却在帐篷里痴痴的看着他,心头酸楚,难过得想哭。一路走来,即使他专注于职责,与玉儿极少谈笑聊天凑到一处,可那严肃外表下掩藏的真心,又如何能骗过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两个多月的旅程,龙芊芊算是彻底看清了,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玉儿!自从听说邪教传闻,女孩子的安危成为重中之重,她都说不清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保护她,还是更多为了玉儿。

    如果同时遇险,他会救谁?

    心头萦绕不去的选择题,让龙芊芊一颗少女心,无一刻不像针扎般的疼。

    ********

    河谷深处,当脱离大队视线,红夜终于有机会解禁。二话不说便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清澈河川再也不上来。好舒服!想这滋味真是想好久了!

    潜到河底抓鱼虾,先让自己痛痛快快吃个饱。她在河中滋润享受,岸上玉娘却一下子炸了锅。年长带队的首脑又惊又怕,操着生涩汉话急得大叫:“白白姑娘,她去哪了?这么半天不上来,不行,要出人命了。”

    皮皮一脸嘻皮,叼了根草叶吊儿郎当躺到岸边石头晒太阳,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别管她,你们只管干你们,保证出不了人命。”

    玉娘更惊:“下去这么久,都不露头,不憋死也要冻死人了。”

    皮皮呵呵一阵笑:“我说没事就没事,赶快,干活吧,其他的不用管。”

    玉娘们半信半疑,见他坚持这样说,也就不管了。脱了衣服下河捞玉,不时有人探头入水,想看看少女状况,却啥也看不到。

    红夜足足消失了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露了头。手里抓着五彩斑斓的鱼,丢给岸上玉娘笑嘻嘻说:“我给大家抓夜宵,这里的鱼最香甜最好吃了。”

    玉娘们瞠目结舌:“白白姑娘,你不上来?不冷吗?”

    红夜一阵笑,又重新潜到河底自找乐子去。玉娘们采玉三天,她足足玩了三天,白天黑夜泡在水里不愿意上岸,人们生火烤鱼做吃喝,她也不吃,只说在河里早就吃饱了。

    于阗女人们看得大眼瞪小眼,老天爷,昆仑山刮起夜风有多冷啊,她整日整夜的泡在水里,既不喝烈酒,也不烤火暖身,绝对是她们这辈子见过最不怕冷的人。

    三日采玉,十几个大箩筐很快装满,眼看快到回返的时候,红夜才开始发愁。

    “皮皮,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帮忙采玉啊,看到河底好些漂亮石头都没敢拣,可是……要是真不帮忙,一块都不采,又会让阿爹很为难,在聂掌柜那里都不好交待,到底该怎么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