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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深闺,

    柔肠一寸愁千缕。【阅读网】

    惜春春去,

    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

    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

    连天衰草,

    望断归来路。

    江碧海是在一个若有若无,轻轻淡淡的歌声中醒来的,先听到那声音飘飘荡荡,好象是运行在天际,醉在那无以复加的舒心享受中了,感受到了那声音中莫名的相思衰愁。

    歌声停了好一会,他才闻到静静的一种香味,是那一种沉香淡淡的,雅雅的气味,特别中带点由外面飘来的檀香气。立起身来,才发觉是躺在一间女子闺房中,一床精美的绣被盖在身上,透着从没闻过的一种奇香,他完全不曾听说过,闻过。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床头的桌边伏睡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听到江碧海立起身来掀被的声音,赶快起身过来,伸出手,试了试江碧海额头,满脸喜欢的道:“你的烧退了,我得赶快去告诉小姐,哎呀,你烧刚退,躺着不要动,好不好,不然小姐会怪小婢的。”

    见到江碧海一脸的莫名其妙,就要起身下床,少女急忙阻止,她可爱的样子焦急起来的模样,让江碧海不忍为难她,只得又躺了回去,四下打量着这华丽的屋子。

    看着江碧海听话的躺了回去,这少女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看来是去告诉她家的小姐了。

    整个屋子的陈设极其高雅,隐约中透露出华贵,显示了主人的品味与众不同,令得江碧海几乎可以想见必然是一个绝美清高的女子。

    他随师父医圣出诊多经历的是平民之家,还未见过如此有富贵气象的居室,一时心里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正想着呢,忽的想起自己是在马车上被幻魔梦成点了穴,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女子绣丽的闺房中呢?

    这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进来了一个少女,后面跟着的正是那出去的俏秀丫鬟,只听她责备丫鬟道:“翠菊,你看到公子醒了,应该让他喝一点参汤啊,怎么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呢?”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来到了床前。

    江碧海一时间呆在那里了,那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容貌俏秀,举止间灵动可爱,已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淡淡融融的暖意,柔柔的滚遍全身。

    及至再见到这个小姐,轻柔绝艳,却又有一种淡雅清心的感觉,以他的脑海中的词汇,一下子竟再也不能找出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那份美丽。

    她刚才的轻责丫鬟的声音是那么润人心神,有如仙乐,却不正是刚才醒来时听到的歌声是一同人。他忙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这才张眼嗫嚅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旁边的翠菊抢着道:“是我家小姐见你晕倒在街上,然后……”

    那小姐接过翠菊手捧着的一个瓷盅,轻喝了一声:“翠菊!”

    翠菊闭中不言退到一旁,用心的打量起醒过来后的江碧海。

    江碧海脑海里一片混乱,自己怎么会是晕倒在街上?

    但那翠菊已点明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屋里的床上,至于晕倒在街上的原因,似乎应该去问幻魔梦成才对,心下暗吁了一口气,可能是幻魔放过自己了吧,脸上盛起一片谢意道:“哦,是小生糊涂,在这里谢过小姐的援手之德了,可否请小姐见告名讳,容小生以后图报。”

    他见别人客气的称他为公子,不好自称小子,只好自言小生。

    那小姐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浅红,匀得那样洁净柔和,素艳得令人升起一生都不能相忘的感觉。

    跟随师父医圣多年,可谓精通男女事的江碧海看得心头一阵忙乱,暗里责怪自己怎么这么冒昧,一见面就问女子闺名,这在当时可算是十分无礼的举动,但自己并不想在这绮华处久待,又不得不问。

    旁边的翠菊十分讨巧,见两人一时无语,又抢答道:“我家小姐姓林,名萝,字纤纤,你可要记好了哦|!”

    林纤纤假作生气的脆生生道:“翠菊,你又想讨打了不是,还不紧去看看做给公子的衣服好了没。”

    那翠菊对着江碧海做了一个鬼脸,又道:“公子,你叫什么呀?”这才偷笑着跑了出去。

    江碧海可说还是第一次让人如此客气斯文的款待,一时有些不惯,忙道:“小生姓江,叫江碧海,”他顿了顿又道:“以后林小姐可以叫我小江弟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做公子,我——”

    一时无话可说,他随师出诊过多次,一方面大家知道是向望云的弟子,问明他姓名后,见他看起来还很年少,都多称他为江小弟,一方面所有一应接待他的人,都多是平民农户之类,从来没有遇到过贵家小姐,更何况是如此同龄的美丽小姐。

    一时间有点口干舌噪,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只想到如何可以告辞而去了。

    “纤纤比公子大不了多少,怎么可以称小江弟呢,如果不怪纤纤,以后就称江公子吧。”那林纤纤顺着江碧海的话道:“江公子,你身体很虚,来喝碗参汤吧。”

    她打开瓷盅,里面腾腾的还冒着热气,那温润的香气四溢开来,令人很是好受。她先妥了一勺,吹了吹,靠向江碧海。

    江碧海从没受过如此礼遇,怎好意思硬生生承受,猛的一下就想翻身起来,不想这一次用力过猛,牵动全身,这才发觉四肢立时酸痛异常,胸口更如有一块大石压住般,周身忽然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挣起的半点身子颓然又倒了回去。

    心中暗想怎么会这样,我四肢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酸痛异常,难道说幻魔放自己时,还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如此一来,想马上走不是也办不到了,怎么办好啊?如果换作别人,此刻说不定还暗暗心喜,可算找到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了,说不定还心中暗谢幻魔。

    因为这林小姐如此美若天仙,却又难得如此一副菩萨般的好心肠,一般人到了十六七岁,对男女情事略通一二,有那几个不是私下里暗生慕慕,盼望着有一天能遇上佳人,不时莫名的就有情念之欲高涨,一但可以接触女孩子,多是渴望时间越长越好,要是美若天仙,更是望时间就此打住最好,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江碧海却有很大不同,这是有原因的,他身上本来就先天不足,阳气不盛,,又身受奇异的天界寒毒,更是满身阴气太盛,难以有象常人的。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男女之念,但比起一般人,他可谓克制力强胜百倍,加上师父乃少有的真正君子,一行一言看在眼里,潜移默化下对这些事或多或少再添几分把持力,所以在林纤纤如此国色温柔相待里,仍能生出立马告辞的想法。

    这下发现浑身无力得几乎不能动弹,那能不急?

    但又因他身受苦痛太多,所以对那些伤情事特别动心,当时岳素心眼力高明,指出用“相思”一法,正是看穿他特有的心性而言。

    林纤纤看着想挣扎着起来的江碧海涨得满脸通红,掩盖了他那苍白本相,惊异的觉得他一下子好象大了许多,原来竟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面相竟是出奇的英俊刚烈,透着丝丝柔弱,竟是她所见过的男子中,最令人心动的一个!

    一面却轻笑道:“江公子,你体很弱,就不要动了好吗,来喝口汤吧。”

    声音清甜纯美,神态却像是一个大姐姐对顽皮的弟弟。

    江碧海懊恼的想道,这幻魔真不是个好东西,放过自己了,还暗用这样的鬼手法,看来比起他的练魂索魄手还要厉害高明些。他刚才暗里多次试着起身,一次比一次急,却反而越是无力,连想抬起一根手指头都不可能了,那能不心中惊异。

    不想让林纤纤看出他如此境况,只得十分顺从的乖乖的喝起递到嘴角的参汤。不多时,竟用这种方法将那一盅参汤喝完了。

    林纤纤十分满意的收起瓷盅,软语绵绵的道:“江公子身体太虚弱了,应该多多休息一下,纤纤不打扰了。”飘飘逸逸的走了出去。

    静静的一个人呆在屋里,江碧海先是例行的运起阳明功来。实际上一般的参汤根本对他来说无用,也看不上眼。

    想他师父师诩之一代医圣,为他体内的天界寒毒,以及先天虚亏,走遍了多少名山大川,采寻奇药,机缘巧合下,也有不少收获,有些更是可遇不可求。比如说这人参,就在当年长白山天池近处,周围雪山,寻获有两株万年人参,这是如何大的机缘啊!

    当时就令得医圣也忍不住心中狂喜,更是想江碧海的寒毒有解了,先天虚亏能补了。回来后就小心的配合其它药料,炼就参汤,给江碧海服下,却不想差点要了他小命。

    那万年人参,岂是一般可比,固元培本之力当然是非同寻常,不料温补之力过于勇猛,虽然医圣也早料到这点,加了其他阴柔清凉的药加以调合,却还是过了些,当时就激得虚亏的江碧海吐血,幸得医圣连忙用功逼出一倍份药力。

    虽然江碧海还是获益不少,身体究是强了些,但医圣后来却不敢再冒险,后来绞尽脑汁想出了练就了益心丹,着重缓和慢补,又从自在阳明心法中化出来一个阳明功,讲究服丹后运行药力,发散全身,逼疗寒毒,这个方法最近见效极大了,江碧海每日子时三刻一天中阴气最盛时寒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最近有些日子更没有发作了。

    当下江碧海把参汤当作益心丹,先运功练化药力,再运行全身,不知不觉就运行了十八个周天。醒过来时,仍然是一个人在屋里,他知道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个人静待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的乱思胡想起来,为什么幻魔会把自己扔到街上呢?

    这个林纤纤,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肯定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一种莫名吸引人的气质,非比寻常。

    翠菊说自己的烧退了,莫不是最近没服益心丹,也没练阳明功,寒毒又开始在子时发作了,那时幻魔见自己身上冰寒如同死人,觉得自己再无作用,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处置,索性下了阴毒手法将自己扔到街上,而后,寒毒消退,身上一时回暖,自然象是发烧被这林小姐发现,救了回来。

    嗯,极有可能。要知道当时感冒发烧可算难治之症,并没有什么有效的特郊药,有人发烧过度晕倒街头也是有可能的,所有这林小姐只当自己无钱治病,带回来了。

    想到身上所穿的土布灰衣,实在是寒酸,江碧海苦笑了笑。就这样,乱想着终于不住,他本来就弱,这下行功了,身体一股暖意流动,不再象平时寒意浸浸的,又想通一些问题,终于略为安心的睡着了。

    此时一个人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闪到了江碧海床前,面上似乎蒙着什么,但一对眼睛精芒暴射,看来黑暗对他来说根本是如同白昼一般。他伸出两根手指,探出去,搭在江碧海手腕处,竟然象是医者诊病一样,送出一股真气,探查起江碧海体内情况,良久,收回手,犹豫了半响,还是又悄悄的退走而去。

    追悔当初孤深愿。

    经年价、两成幽怨。

    任越水吴山,

    似屏如障堪游玩。

    奈独自、慵抬眼。

    赏烟花,听弦管。

    图欢笑、转加肠断。

    更时展丹青,

    强拈书信频频看。

    又争似、亲相见。

    第二天,江碧海又是在一个伴合着忧伤琴声的凄美歌声中醒来的。

    昨晚他睡得并不是太好,因为半夜子时天界寒毒真的又发作了,折腾得他精力尽倦时,才又慢慢消退了点,后来还是接着起来又运行阳明功法,十八周天后,才有点暖意,这才睡到了天亮。

    不知为什么,虽然歌声衰怨凄婉,但他却极喜欢听,也许是想到孤儿的命运,还有这莫名的寒毒吧。

    他很想出去看看林小姐唱歌时是如何一副神态,她这样一个富贵小姐,怎么能唱出这么清伤的歌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