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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比尼夫人早在生下布雷斯之前就有过六次婚姻,她的姓氏随着丈夫的更换而变化,大部分人早已记不清这个迷人又危险的黑寡妇在未嫁人之前倒底姓什么。除了她自己,还有她那个拥有老妈姓氏做中间名的儿子。

    如今这个早已经失去嫁人兴趣的美人,正以一种散漫的姿态光着脚盘坐在沙发上阅读她这一生唯一心爱的小男人写给她的信。

    与布雷斯在信中雀跃的语气相比,扎比尼夫人要淡定多了。尽管克拉肯索普家的姑娘在她这一辈只剩下两人,可她也没有迫切认亲的冲动。早在十几年前,姐妹俩因为观点的冲突就分道扬镳了。这么多年各过各的,她大概只知道自己那个妹妹嫁了一个身体不怎么样的高材生,而对方恐怕压根儿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嫁了多少个丈夫。总而言之,姐妹情分淡得可以。

    她放下手中的羊皮纸,又拿起随信附上的照片。麻瓜照片定格的一瞬间,那个金发的小姑娘正站在温室里面对一大团魔鬼网,神色很镇定。同样是霍格沃茨毕业的扎比尼夫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年级生的草药课,教授大概在带着他们围成一圈观察了解各种简单常见的植物。她仔细地看着,突然注意到照片中维吉尼亚的手,白嫩还带着肉感的小手正轻轻搭在魔鬼网的藤蔓上,白色和墨色的冲突相当显眼。

    “有点意思。”她喃喃地道。

    扎比尼夫人不想打击儿子的积极性。她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开始斟酌字句,务必使布雷斯在羊皮纸上能感受到一个久不闻亲人讯息的老妈在突然知悉消息后的巨大惊喜。这惊喜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以致于她语无伦次,毫无主见,一切都需要仰仗家中唯一的男子汉。

    可想而知,布雷斯在收到这封回信时,心中涌起了怎样滔天的豪情和巨大的责任感。他丝毫不知道这封信仅仅只表达了一个思想——“随你怎么折腾吧,儿子”——他已经开始摸着下巴在衣柜里翻找能使自己看上去格外成熟的衣服,好使自己那个乖巧漂亮的赫奇帕奇妹妹无比仰仗地喊自己一声“哥哥”。

    德拉科对他在寝室里的折腾充耳不闻,他挥挥魔杖,那封躺在布雷斯床上的羊皮纸就飞到了他的手中。德拉科一目十行地看完,除了对扎比尼夫人的语言艺术表示赞美外,他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他将羊皮纸又飞回原处,在布雷斯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时,神色镇定地回望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做。

    布雷斯左看右看,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猜出他心思的德拉科好心的告诉他一件事以转移他的注意力,“除了礼拜天,你总是要穿着校袍的。”

    布雷斯望着被他翻出来的各种花花绿绿骚包无比的衬衫,又回过头看向那一身一成不变总是黑不溜秋的校袍,突然悲愤了。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心情,“就算我穿着校袍,也是与众不同。”他挑出一件桃红色的衬衫在身上比了比,哼着歌决定明天就将这件衬衫穿在校袍里,他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地露出一段领子或者一截袖子。

    一旁的德拉科顿时觉得扎比尼夫人实在对她的儿子在很多方面都太过纵容了,比如布雷斯的审美观……

    让布雷斯打头阵也不错。德拉科难得有些恹恹地枕着双臂躺倒在床上。只要一到礼拜天,维吉尼亚就在校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吃饭时间也不见她的踪影,学校的厨房就在通向赫奇帕奇寝室的走廊上。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导致每个礼拜天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只有寥寥数人。

    上辈子她在校园就是这样度过的吗?一直窝居洞穴里,难怪他会没有注意到她。

    德拉科翻了一个身。静静回想上辈子那些学校里幼稚而无谓的争吵。他一直活得像个洋洋自得的小人,直到战争使他看清楚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看清楚了马尔福在目空一切的强大力量下,如此的不堪一击;看清楚了没有权势,没有地位装饰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现实与理想的落差,战后的空虚和迷茫让他无所适从。他开始沉迷酒精和欢场。放纵的最后,是他带着一身病痛和父亲的失望以及母亲的痛心住进了圣芒戈。

    然后他遇见了维吉妮亚。十年后的维吉妮亚在圣芒戈工作,她的神情远没有如今生动,像是一潭死水,眉间还带着轻微的郁色。他无法动弹地躺在病床上,不止厌恶生活,更厌恶自己。于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病房医护人员成了他宣泄戾气的出口。他挑剔她的哭丧脸,嫌弃她的沉闷,甚至还用下|流话挑衅她,她都无动于衷。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找茬的背后目的却悄悄变了。

    布雷斯的个人衬衫展已经结束了。德拉科听到他爬上床,发出睡前愉悦的哼声。

    “德拉科?你睡着了吗?”布雷斯躺在床上,翻了两圈,突然想起一件事,“嗨,你和维妮是真的吗?”

    德拉科被他打断了回忆,正有点不爽,听到此质疑,愈发得不爽了。他闷声道,“你凭什么认为维尔是你的妹妹?”

    你为什么前世没有认出维吉妮亚?这才是德拉科真正想问的问题。他不欲再听布雷斯精神亢奋地又一轮摆出姓氏的证据。维吉妮亚上辈子过得那样苦。在他为黑魔头住进自家庄园而心惊胆颤的时候,在他为父亲的入狱觉得抬不起头的时候,在他压抑着恐惧毫无骨气地匍匐在地亲吻敌人袍角的时候,而她被囚禁在马尔福庄园的密室里,被榨干了魔力——离他那么近,他却毫无察觉。

    德拉科自从醒来,一直都在努力思考如何避免上辈子的悲剧。战争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正义的胜利不代表他的胜利,知道战争的结果并不能意味着能避免战争带来的伤害。然而维吉妮亚姓氏的改变,却意味着她的生机。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被人背地里称为草包美女的维吉尼亚是一个天生的赫奇帕奇。就连她的母亲康薇夫人,或许应该称她为赫伯斯夫人,都不知道。

    等德拉科回过神来,布雷斯在用相当肯定的语气做结束语,“……所以,只要维尼的母亲没有在家谱上除名,那么维尼将来的女儿在魔法部的巫师出生登记册上,必定也会姓克拉肯索普。”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很快地抓住了重点。

    ***

    维吉妮亚觉得斯莱特林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向循规蹈矩,按着母亲的嘱咐,努力躲避马尔福这个意外。结果星期一上下课的路上不见了马尔福的踪影,却出现了一个高个黑肤,眉眼上挑,一看就不好惹的斯莱特林男生拦着自己要找自己麻烦。

    布雷斯:“克拉肯索普小姐,想必你一定很好奇我来找你的原因,你能抽空和我聊一聊吗?”

    在维吉妮亚的眼里,他那露在校袍外面,竖起来的桃红色衬衫领,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身份“浪荡子”;还有他发光的两只眼睛特别令人害怕,分明写着“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