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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大家主,即便是下令将自个儿亲生女儿绑在石头上沉入池底的那一刻,也始终是副四平八稳端庄持重的矜贵模样,而现在……

    现在,听着眼前这个乡野丫头那句何故非要置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于死地,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大家主却一反常态的慌了神。

    “你……”

    洮松启齿,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心生畏惧,他略显粗哑的声儿里竟夹杂了些许几不可察的颤音。

    掐着阿元的脖颈顿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再开口,又恢复成了先头那个凛若冰霜不可一世的姿态,他面无表情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元紧拽着掐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腕子,拼尽全身的力气对抗,适才挣得少许气息入鼻。

    窒息的感觉缓解一二,她倔强的高高扬起那张涨的通红的小脸,坦坦荡荡承认,“奴有回路过府邸书房,无意听见了家主与幕僚议事声。”

    “你还听见了什么?”

    “仅此。”

    话及此处,洮松积蓄在眼底的森森寒意才有了松动的痕迹,他掌心带力,掐着阿元脖颈的手猛的一攘,将攥在指尖的乡野丫头毫不留情推倒在地后,旋即从袖中抽出一方洁白无瑕的丝帕,嫌恶般的擦拭着掌心每一寸接触过对方的肌肤。

    “原来,”恍然了悟,洮松一边擦一边道,“你不顾一切带她逃出洮氏府邸,是为护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阿元,她不是同你有总角之交的洮泱,只不过是我离京时随手带回来的一个替代品。”

    懒洋洋的抬了一下眼皮,洮松嘴角勾起一抹类似于嘲讽的弧度,“你莫不是泱泱泱泱的叫惯了,分不清谁是谁了?”

    重重摔了这么一下,阿元下意识撑在地上的胳膊肘就像是要撞碎了一样,疼的她眸子里忍不住氲开一片水雾,泪眼模糊中听见大家主的问话,她愣了一下神。

    分不清?

    当真……分不清吗?

    一开始,那个姑娘鼓起堆了满腮帮子的食物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她“我能出去瞧瞧吗”的时候,阿元的的确确恍惚过,尤其是她失望低下头的那副可怜巴巴样子,同真正的泱泱别无二致。

    那时泱泱新丧,却连个坟冢都没有,她想她的时候,只能站在地窖口外用力捂住嘴巴无声痛哭,哀到深处,是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奢望过当时关在地窖里头的人还是从前那一个。

    甚至,她还无数次的在心里暗示自己,老天爷一定是看自己太可怜,所以又把泱泱送了回来,只是原先那副皮囊被池水泡的不成样,这才换了副新面孔新身段……

    壮着胆子偷来阿婆挂在身上的钥匙,违逆主家之意带新关进地窖里的那个女子偷偷溜出去看绿水青山星垂平野,在漫天萤火中躺进柔软的稻草堆里,听潺潺溪水伴田间蛙鸣奏起的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