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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谢鄞贺现在正躺在游乐园自带酒店那柔软的大床上,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唐渊要跟即墨靖这个傻x道歉。

    想不明白的谢鄞贺只能愣愣地看着唐渊斜躺在另一张床上哄小奚白睡觉。

    小姑娘下午可算是玩嗨了,即墨靖什么项目都敢带着她上去——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那是一个温和的项目都不玩啊!

    他倒是还好,没怎么上去,但是唐渊被即墨靖抓着玩了一个又一个项目,下来的时候本来就苍白的脸更白了。

    也是凄惨。

    谢鄞贺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抬眼去看正在哄孩子睡觉的唐渊——后者身上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浴袍,侧躺在小姑娘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嘴里还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听上去应该是摇篮曲。

    小奚白也算是今天下午玩累了,哼唧了两声就睡了过去,呼吸轻缓而又均匀,但人睡觉的姿势不太安分,整个人缩成一团,使劲往唐渊怀里拱,直到找到了一个安稳的位置才不动弹了。

    唐渊又哄了小姑娘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在人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一抬眸就瞧见死死盯着他看的谢鄞贺。

    谢鄞贺顾及到刚睡着的小姑娘而压低了声音:“老板……”

    唐渊偏头看他:“嗯?”

    谢鄞贺的问题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才咽下去,他换了个话题:“出去吃夜宵吗?我请客。”

    唐渊没立刻答应,他看了看身侧已经进入梦乡开始发出小小鼾声的小奶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两个人往身上披了件大衣,然后开门出了房间,确认无误后,才关门离开。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坐在了路边大排档的门口,感受着禹杭十一月份那有些刺骨的寒风。

    谢鄞贺基本上把菜单上的烧烤点了个遍,外加一只烤羊腿和三箱啤酒还有两瓶,大有要把唐渊灌醉的架势。

    谢鄞贺没等菜上来就已经撬开了一排啤酒的瓶盖,他笑嘻嘻地把酒瓶子递到唐渊面前,大呼一声:“老板,喝!”

    唐渊看着眼前的酒瓶子,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他还是接过了眼前的酒瓶子,抵在那血色尽失的唇边,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酒。

    谢鄞贺笑意不减,举瓶跟他碰了个杯,然后也将啤酒往胃里灌了大半。

    眼前人也不说话,只是招呼他尝尝看这里的烤串味道怎么样,然后拼命给自己灌酒。

    那三箱啤酒和两瓶白酒大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

    不得不说,唐渊现在有些酒意上头——如果有一面镜子,或许就可以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红。

    但那抹微红,又很快被冷风吹散,再一次被白色所取代。

    唐渊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上面还是一片冰凉——即便灌了那么多酒,他的身体也捂不暖和,甚至冷得有些冻手。

    谢鄞贺拿刀剜了一块儿拳大小的羊肉放在嘴里嚼,肉块不算太熟,咬下去还爆汁,混合着血水,从微张的唇边跑路,然后被他眼疾手快用纸巾擦掉。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在沉默许久之后,唐渊才开口,他的眼尾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他低眸去瞧眼前泛着油光的桌子,没和眼前这个喝酒吃肉的人正面对上眼神。

    坐在对面的谢鄞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斟酌许久,还是直接问出了口:“唐渊,你会死吗?”

    其实,谢鄞贺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一旦成为研究所的裁决人,只要不是唐渊自己愿意死去,世界都奈何不了他,就像即墨靖一样。

    唐渊犹豫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片刻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在没有寻找到下一个裁决人,并将他培养成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谢鄞贺沉默,他好像在唐渊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但是潜意识里却不愿意承认,只是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那即墨靖怎么回事?你好像和他……很熟?”

    谢鄞贺也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但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其他合适的词——反正他绝对不会承认即墨靖可能是他老板的风流债这件事的!

    “……他确实和我生活了十二年,”唐渊扯了扯嘴角,没成功,只能捏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口白酒灌下去,“现任裁决人在找到继承人之后,会引领下一代裁决人以他们出生蓝星的时间轴所计算出来的十二年,也就是一个轮回。这是研究所惯例,我们也不例外。”

    谢鄞贺噢了一声,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死敌和协约是怎么回事?你很恨他。”

    谢鄞贺没说疑问句,他只是在阐述事实。

    唐渊的身体有些发僵,他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骗茶烟签了协约,所以,我的渊太太死了,在我面前。”

    “她没能熬过那年的寒冬。”

    说这句的时候,唐渊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脸上的表情也已经恢复了淡然。

    但这恰恰不太对劲。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淡漠了,若非他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空掉的酒瓶,浑身沾着酒气,谢鄞贺几乎要以为,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板与所谓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

    眼前这人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抹飞灰,消失于世间,随着那个叫白茶烟的女孩子而去。

    谢鄞贺抿了抿唇。

    当年,他进资料馆的时候,确实见到过白茶烟的协约,上面的签名肯定不是唐渊这个妻奴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即墨靖的。

    许愿者的愿望是救苏欲——但,奇怪就奇怪在,他翻遍了资料馆,也没有找到一份资料是属于这人的。

    这证明这份协约确实是假的,但它又确确实实的存在在资料馆里,摆在资料馆非常深处的一个书架上。

    研究所是不可能犯这个错误的,那么……

    谢鄞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老板?苏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