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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四处奔走学着怎么应酬,但他依旧学不来如何去做足表面功夫。

    他不是个讨喜的人,也不愿意去试着讨喜,不圆滑。

    傍晚时分,又被这样一闹,他只觉脑子混乱,隐隐作痛。心境再稳也难遭一波接一波的麻烦事。

    他也是倒头就睡。

    睡足了些,意识渐渐复明,感觉有人在扒自己衣裳。

    他随即就睁开眼,自己身上外衣被剥开,身旁的小人正小心翼翼的扯着腰间缠绕的绑带。

    他没惊扰她,而是合上眼眸,睁开了一条缝隙,假寐。

    她醒的很早,子时就醒酒了,嘴里还有些梅子味。

    跟自家兄长吵嘴时有些过激,头还有些痛,她隐约感觉旁边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这个床榻这个方向,她熟悉。

    徐宴之竟然没找人将她送回去,而是让她留宿。

    他还真是心大容纳天地啊,她忍不住感叹。

    她真怕自家兄长忽然冲回来又给他来一刀,下午他那个样子看着就令人揪心。

    “怎么也不知道反抗,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深知自己量小力微,只是耍嘴皮子哄劝,要不是苏祁在旁,她拦不住温深时这头猛兽。

    还好她每日出门都有带着药瓶子的习惯,内服外用的都有。

    恐怕宫里不给她个太医坐坐,都亏了她这份热爱。

    她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衣裳,一层一层穿着直裾里衣,裹还算严实。

    上次也是,他就像是和衣入睡一般,生怕穿的太少像是轻薄了她。

    她心里渐生起暖意,原来他对自己只是表面看着亲昵,好像不知分寸一样,其实到底妥不妥都是有所掂量的啊。

    “*\\u0026#@*\\u0026#@……”

    徐宴之倒是好奇她一直对着自己双手合十,像是拜佛一样到底是干什么?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语。

    他悠悠启唇:“这点伤痛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郡主嘴里念念有词,是在给我超度?不过这方式倒是奇特,不知道郡主有没有看到我的魂魄飞出来。”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温苑秋伸手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摩挲,直到他握住她的手,才停下来。

    她喜兴的笑了两声:“太黑了看不清,我正想着给你上点药呢,你还痛不痛了?要不我摸黑给你撒些药上去?不让我看个情况我睡不安心。”

    她语气带着怯弱,说话断断续续,声音还微哑,有宿醉的味道。

    他将她往自己这边带,开口便是答非所问:“我得好好感谢郡主,今日让我体味到了暗室逢灯,不过郡主违抗了王爷,到时候在王爷那可要挨不少责骂。”

    她趴到他身边,枕在他的手臂上:“那当然,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然儿时被你又是管又是罚,让我恨的牙痒痒,但你总归是对的,是非曲直我分的清。

    一想起今日的事情她就忿忿不平:“兄长骂就骂,女子也能屈能伸,我说的又没错,分明是他做错了,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凭何要对你下那么重的手,你们关系也不疏薄,兄长怎就忍心……”

    没等他回话。

    她又急切的直起身:“今日我兄长说你是妖人你不要在意,指不定就是气话,还有今日兄长说你活不久是什么意思?”

    她精气神倒是很好,还能哄哄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话,一旁的男人不插话,她说什么他就听着。

    回复她的是一片沉寂。

    她攀上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困了?没睡着就回我个话啊。”

    他忽然翻身,左臂搭着她的腰将人拢进怀里:“活的久,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是好,我也很想,但不太寻常。”

    他气息在耳侧,隐有甘竹香,吹扰的她不眠不休。

    “那郡主今日见我这种情形,觉得寻常吗?”

    她沉默了片刻,老老实实的摇头:“不寻常,但我能接受,你怎样都好,旁人说你不寻常我就去打他,如何我都能给你讨个公道。”

    温苑秋手指绕了他一缕头发,他发丝上都是一股子淡竹香,她将两人的发丝来回拿来捆着玩,发丝顺滑捆不成结。

    但她心里有结,就想吐吐苦水:“我还是忘不了那日的事情,我已经跟堂姐解释的很清楚,我跟谢公子清清白白,就是他帮我剥了个蟹划伤了,我借了他药膏涂而已,但她为何这么恨我,我们好歹也是一脉同族,平日里她说话那么不客气我都没有跟她记仇,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将我丢水里,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她说话间,徐宴之一直捏她的手心,待她话音落下,他才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是宽慰:“世上总有凉薄之人,既已知道七公主的本性,就不要再对七公主心存善念,她若还对郡主那般,能还回去就还回去,郡主又不吃她油米,不必惯着。”

    她头埋进他的臂弯里蹭了蹭,瓮声瓮气的:“你说的有理,可是我还是觉得伤了心,或许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但心痛在所难免,下回就长记性了。”

    半晌,他见怀里的人还没有要睡的迹象,开口道:“心仪谢昀的公主不止七公主一个,世家与皇家本就存有联姻关系,要么公主下嫁,要么世家女嫁给皇子,所以七公主对郡主的仇恨,是怕自己没法嫁到谢家去,思虑过多因此伤了郡主。”

    “世家那么多,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为什么偏偏喜欢谢关宁啊?”

    他将她压在自己臂膀下的发丝抽出,拢到她身后去:“因为谢公子是世家子弟里最出色的,郡主觉得谢公子相貌如何?”

    她动了几下,背过去身躺下:“不如何,我不想说。”

    实话实话就是自寻死路,她还是不答的好。

    他笑道:“虽然知道谢公子心悦郡主,但于情于理,应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恶才是,正视他人的长处才能取长补短,我倒是该跟谢公子学学人情世故那一套了。”

    她忽然朝他肩头拍了一记:“等等!你开头说什么?他心悦我?”

    “郡主不知?”

    “这绝对不可能!”

    她静默着,脑袋里一片混乱,愣是想不出来谢关宁对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郡主迟钝,看来这一点谢公子要多学学我,主动些将心意表明,而不是缄默于心……”

    她一直喃喃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好,不可能就不可能。”徐宴之搂着人安抚:“郡主的长处可不少,怎么不可能,譬如郡主抓鱼是一把好手,养鹅能升天一窝,抄经文能抄成断章,绘画水平也惊世骇俗……”

    她鼻息加重,牙齿摩擦着嘎吱响:“徐淮诩,你要是不会夸人就闭嘴,你当我是傻子,这也算夸赞?”

    他笑意不减,心满意足的合眸,语气似是叹息:“王爷的苦一言两语说不完,郡主多体谅一下王爷。”

    “知道了,你且让我看看伤吧。”

    她话音落下许久,也没听身旁人有动静。

    “又不说话了,那我自己扒来看。”

    他忽然压住她乱摸的手,低声威胁:“郡主要是想保证在我这能安稳睡觉,就不要乱掀我的衣裳,也不要乱摸。”

    “为何?你怕痒呀?”

    “……”

    他背过去身,给她留下了个结实的背影。

    她气愤的乱蹬了两下被子,又抬手捶了他一记,才掀开被子躺下。

    翌日,她一大早就要起来回宫里去,床边早就空了,她套好衣裳下床才瞧见那人站在雅案旁,背对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