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黄栌,过来把这被子抱着。”

    冯广听了这话,忙警惕的抓住了被子,眯着眼探身打量着黄栌。

    瞧见冯广眼中的不信任,姜星沉开口道:“大伴放心,这是自己人。”

    冯广这才渐渐松了手,任由黄栌将被子抱走。

    那锦被一拿开,一条洗的发黄的薄棉被露了出来,有的地方还破着洞,脏兮兮的棉花从洞里冒出来。

    “干爹原先攒的钱都叫赵全搜刮干净了,只有那一床锦被是先帝赏的,才没叫人拿走。”

    冯平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将一旁短榻上的粗布被子围在冯广身上。

    “啊,啊。”冯广叫了两声,有些不悦的看着冯平,似乎在怪他多嘴。

    姜星沉沉默了片刻,抬手将身上披着的大红猩猩毡斗篷解了下来,盖在冯广腿上。

    “明日我叫郎中来给大伴看看。”姜星沉又看向冯平道:“你好生照顾大伴,赵全那本宫会好好敲打,不能叫大伴晚景凄凉。”

    冯平闻言忙点了点头,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今日天也晚了,我也不多留了,大伴好好养着身子吧。”

    姜星沉伸手替冯广掖了掖被角,起身便要离开。

    冯广却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忽的往前一扑便抓住了姜星沉的手腕。

    “大胆!”商陆忙要上前,却被姜星沉挥手制住。

    苍老又干枯的手一点点在姜星沉掌心划过,一笔又一划。

    姜星沉不由得想到自己刚启蒙的时候,那时自己坐不住,又不愿意一板一眼的识字,母后便用手指在自己手心写字,让自己猜是什么字,后来父皇也常常这样和自己玩。

    母后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她的手指是柔软的,像是春日里的花苞;父皇勤于政事,常常批阅奏章,手指尖有一层薄茧,在掌心上写字时常常会让她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手心里的这根手指,粗糙、冰冷,干涸的皮肤如刀一般,一下一下的划着。

    好久没有人在自己掌心写字了,父皇弥留之际的时候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姜星沉的眼眶有些酸涩。

    冯广到底是病了,手指颤颤巍巍好久才写下一个字,姜星沉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冯广写完。

    可越写,姜星沉的脸色便越发凝重,往日淡然的样子全没有了,最后竟猛地抓着冯广的胳膊,神色慌张。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冯广眼圈一红,抖着手将床上的一个瓷枕推到地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木瓶滚了出来。

    姜星沉忙将它抓了起来,丝毫不怕碎瓷会将她的手划伤。

    “你个老不死的,又把什么东西弄坏了,扰爷清梦,明日爷就弄死你!”

    正房忽的传来赵全骂骂咧咧的声音,片刻后又响起呼噜声。

    冯广似是害怕,似是担忧,冲着姜星沉啊啊的叫着,还一个劲的往外摆手。

    “殿下,干爹这意思是叫您先走,那赵全不是个好的,别一会儿冲撞了殿下。”

    姜星沉却是抓着木瓶直愣愣的看着冯广,眼神中有迷茫有不解,却没有往日那分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