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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天,盛夏就要出发去红海了。

    明雪心中对她难以割舍,却又不能说出来。

    有一天,明湖过来小粉屋的实验室看盛夏的培育的珊瑚幼体。

    刚好明雪也在,等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明湖看出他的心神不属。

    明湖叹息了一声,问:“小叔,你真的放心让她去红海吗?她去到那边,最快也要四个月后,才能回来了。还需要长时间待实验室。她和费教授将会是长时间的共事。”

    明雪苦笑了一下,最后只是说,“如果她最后爱上的是费海,我会放她自由。”

    明湖忽然讲:“小叔,你有没有考虑过,和她先领证结婚呢?”

    明雪只是摇头,“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是如此的仓促。如果我们足够深爱,时间、空间、距离都不是问题。人的心是最管束不住的,一纸婚书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愿意放手,给她足够的自由、和时间去想清楚明白到底想要的是谁。”

    明湖只好摇了摇头,他还是觉得,不应该去考验爱情。所有的爱,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明雪明白他意思,只是说,“我不是要考验什么,如你说的,爱情本身就是经不住考验的。我只是给她时间,去想清楚明白。如果,最后,她还是选择我,那我会感到很幸福。其实,我只是不想她将来后悔,毕竟她太年轻了。”

    盛夏拿了数据本出来,就看到俩人一脸凝重的模样,她将资料夹交给明湖,然后问:“你们在聊什么,怎么一个个的都一脸苦大仇深模样?”

    明雪只是笑了笑,说没有什么。

    小粉屋继续在推广对珊瑚的保育宣传工作。

    明雪将他们多次下潜,从如何收集珊瑚精卵、到它们发育成虫,再到附着,和变成软软糯糯的珊瑚幼体,再到移植栽培进海下“苗圃”里的全过程做了一个小电影剪辑,在小粉屋的二三层店铺那里的影视厅里播放。

    有兴趣的小朋友和大人们可以到影视厅里观看。

    这个点子很好,许多小朋友对珊瑚原来不是植物,是虫很感兴趣,纷纷留在影视厅里看珊瑚保育纪录片。

    明雪见今天,大家都有空,他领了明湖和盛夏到小影厅去感受一下。

    小影厅的沙发也非常特别,是布艺的,一座一座珊瑚的造型。也有长型的大珊瑚沙发,可以坐七八人一排。

    地上铺了瓦蓝的海水一样温柔却又十分暖和的土耳其地毯,小朋友们也可以直接坐地毯上看。

    影视厅里的装饰都是海洋风,有船锚,有船舵盘,有贝壳,有灯塔和无数的海星,以及鲸鱼。

    纪录片里,是盛夏在种植幼体珊瑚。

    明雪走过去,问大家喜欢哪个部分。他们表示各个部分都喜欢,但更多的小朋友对珊瑚虫变成幼体的珊瑚很感兴趣。他们表示也想下潜到海底下种珊瑚,体会珊瑚虫变珊瑚的神奇经验。

    盛夏走过去,蹲在说话的那个小男孩面前,她讲:“等你再大一点,八九岁那样就可以找教练教你潜水了。等你更大一些了,就来找姐姐,姐姐带你下潜种珊瑚。以后,你也可以考海洋大学啊!学成了可以保护大海,保护大鲸鱼,和保护珊瑚!保护大海里一切可爱的生物!”

    一个小女孩托着圆圆的可爱小脸蛋问:“是像姐姐你那样吗?”她又指了指海底下、在给珊瑚断肢做固定的盛夏。

    盛夏讲:“是啊!姐姐就是海洋大学毕业的呢!”

    小朋友们都很感兴趣,纷纷表示自己长大了也要像盛夏那样当个海洋科学家。只有一个可爱的小胖仔说,“我要做冰激凌!我要像雪糕叔叔那样开一家自己的雪糕店!做好多好多很好吃的冰激凌!”

    明雪莞尔,一对大酒窝跑了出来。他摸了摸男孩子的头,讲:“那我等着吃你做的冰激凌。”

    没有任何心事的明湖最写意,他要了一客冰激凌,坐在珊瑚型的沙发上一边吃甜点一边看纪录片。

    明雪拉着盛夏在左边角落的一张火红色珊瑚双人座上坐下。

    他从衫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给她吃,“我做的酒心巧克力,尝尝。”

    盛夏笑意盈盈地剥开了糖纸,红色爱心形的巧克力一看就很火热热情,她含进嘴里,唔一声,当酒心渗出,她仰起头来,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明雪的舌尖,尝到了酒心的烈,和她唇舌的甜。

    他红着脸,将她扳开一些,哑着声讲:“还有小朋友们在呢!”

    “他们看不见的!”盛夏做了个捂眼睛的动作。明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又来咬他耳朵,“甜不甜?”

    “甜。”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俩人坐在一起,十指紧扣,安安静静地看纪录片。当看到雪瑚实验室的一众科学家以及明雪本人,站在空出的那块珊瑚“坟墓”前祭奠时,大家都很动容。

    很多小朋友甚至都哭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等于看着一团团精卵孵化出虫宝宝,又看着虫宝宝变成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珊瑚幼体的,现在那些珊瑚宝宝都死亡了,他们也等于是直面了它们的死亡,那种体会,不比亲身下海看见经历到的弱。

    小朋友们都说以后要当科学家,将那些死了的珊瑚复活。

    明雪讲:“一开始,我只是抱着让纪录片放着,大家感兴趣可以进来看,没想到放了一周了,大小朋友都很喜欢。很多妈妈们,特意让孩子留在这里看,说我们店里的活动都很有意思。盛夏,我想,你将这部纪录片带进学校里,孩子们会敢兴趣的。”

    盛夏也觉得好,她本来就约了陈哲哲明天走进高中校园的,而且明天会去礼堂听演讲的都是高中的学生,她兴奋起来,“让大家感兴趣,都去报考海洋专业!”

    明雪摸了摸她头。

    ***

    第二日,明雪陪盛夏一起去了学校。

    可是陈哲哲在开车去学校的途中出了点小事故,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盛夏急得不行,想打电话找陈丁丁或者李小冰救一下场,明雪想了想倒是提议她去。“夏夏,种珊瑚的项目本来就是你的,再说了,是你亲自培育出的珊瑚虫宝,没有人比你对它们更有感情。”

    盛夏拿着讲义夹连忙摇头,“不行。我对着孩子,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我都一律暴躁得不行。我比较想揍他们而不是给他们讲课!”

    明雪听了,忍不住笑,最后他讲,“我看你昨天给影视厅里的小孩子们讲得挺好的。而且,以后我们有了孩子,难道你也要暴躁地天天揍他们吗?!”

    “小叔叔!”盛夏瞬间红了脸,然后一跺脚嘟囔,“我不要生女儿,女儿就是来和我争宠的!小叔叔只准许宠我一个!我给你生一堆男孩儿,我负责天天揍他们,你负责温柔地养育他们!”

    明雪摸了摸鼻尖,默默转开了脸。

    她已经这么暴躁,和爱动手打人了,再来一堆男孩儿天天打架,他很害怕他的小粉屋会被直接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讲座了,学校礼堂里的人把屏幕,话筒,音响什么的都调试好了。

    盛夏对着手机一通拨打,狂吹,陈丁丁吐槽,还在赶来路上,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赶得到。

    盛夏急得又要暴躁了,明雪看她一眼,这个坏女孩,明明开国际海洋大会都那么能侃,怼得一应人哑口无言,现在却不愿上去演讲。

    明雪揉了把眉心,忽然将她一推,直接从幕布后将她推了出去。

    忽然站在灯光下,盛夏懵了一下。

    底下已经响起热烈掌声,而这个时候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有那么一瞬,盛夏想冲回后台去揍明雪了!反正也不是没有揍过!她小时候,就喜欢咬他,打他,把他揍得倒吸气,但他还是没对她怎样。

    一想到这里,她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

    她这个无比温柔,包容,善良的小叔叔啊……

    盛夏沉下了性子,慢慢地讲,把自己的心情一点点融进去,仿佛又在月夜下,潜进了海里,在头灯的照射下,看到海里瞬间下起的梦幻无比的“粉雪”。

    讲到怎么令砗磲喷粪时,大家都笑了;而她讲到珊瑚虫宝宝出来了,在海水箱里快活地游动时、当它们遇到虫黄藻贪婪地将虫黄藻吞掉时,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大家都想看一看珊瑚虫宝宝。

    盛夏将电脑屏幕切换,将特殊显微镜头下的珊瑚虫宝宝的视频调出来给大家看,当珊瑚虫和虫黄藻融合后,珊瑚虫的身体发生变化,一点一点变得艳丽,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这场演讲很受欢迎,非常成功。

    她讲完后,被学生拌住,都不准她走,还问了她许多关于这个海洋专业的问题。盛夏难道地没有暴躁,而是耐着性子,告诉大家想要知道的一切专业知识和怎么报考海洋大学。

    校长就站在明雪身边,李校长点着头笑得一脸慈祥,“盛夏这孩子当初是我们学校的天才学霸,是她那一届的全省理科状元。她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以她的聪明,真的很适合搞科学研究,不过她选择了海洋大学。现在,她还能记起母校,真的太令人感动了。”

    盛夏的班主任黄娟也赶来了,她很高兴,“我当初就知道夏夏这孩子会很了不起!果然呢!”然后看了明雪一眼,又揶揄起来,“以前,她的家长会,总是你来呢!那会儿我还在想盛夏的爸爸怎么这么年轻,还不同姓,我去问她,她说,她跟妈妈姓。这孩子真能扯!不过,她对我说,你是他叔叔,不是爸爸。是她爸爸的弟弟。夏夏这孩子,真不厚道,我当初居然信了!”

    明雪:“……”

    明雪有点尴尬,黄娟哈哈一笑,道:“刚才夏夏和我说了,你现在是她未婚夫。”

    这一来,明雪的脸红透了,尴尬得垂着头不知道应什么好。

    黄娟还不忘打趣他,“夏夏她叔叔啊,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呢?你以前当她家长时可不是这样子的!”

    以前,盛夏的整个高中需要开的家长会数不过来,每一次都是他去的,他和黄娟还真的算是认识的了。毕竟,盛夏高中了,学习是好,却依旧爱打架,试过有一次,闹的事颇大,把一个追求她的同级男生打断了鼻梁骨,但她说是那个男孩子摸她,不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追求。结果就是对方家长闹来了学校,最后明雪出面才摆平了那一切。但过程也是班主任协助了盛夏,调出了学校后巷的监控,也正因为班主任对盛夏的信任和支持,明雪很敬重这位班主任,当年可是年年都要请班主任吃饭的。所以,关系不能算不熟。

    明雪最后只好讲:“黄主任,过去的事是我犯糊涂了,你就别再提了。”

    黄娟倒是个很开明的人,哈哈笑:“我看你和夏夏配一脸!男俊女俏,养眼得很呢!”

    吃了满满一桌瓜的校长咳了几声,黄娟马上领会就不取笑他们了。毕竟,明氏可是正经的豪门,上流社会的人。惹他们不高兴了可不好。

    明雪见大家拘谨,于是讲:“夏夏是很念旧的。以后,我们还会多来学校开展环保宣传教育。”

    黄娟很高兴,“好呀!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明雪点头,礼貌地道好。

    一众学生太热情,都不让盛夏走,还说要请学姐吃饭,真是把盛夏给搞愣住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她也不能真的去暴揍他们。

    还是校长灵活会来事,对盛夏讲:“盛同学啊,其实你们海洋所有组织高中部学生去海边捡垃圾的。这个活动其实是在下周六。但既然今天大家撞上了,你又是校友,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下午你就带着三个年级的学生去海边捡海洋垃圾怎么样?我们学校的老师负责维持次序,我们还有十部下巴,送几趟就把人都送过去海边了!”

    一个女孩子是盛夏的小迷妹,她围着盛夏尖叫,“学姐去吧去吧!上次,你和这位靓叔叔在海边救助和母亲走散了的海豹糯米糍时,我就在旁边呢!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劲爆了!我也好喜欢海豹和大鲸鱼啊!以后,我来跟你混好不好学姐?!”

    盛夏翻了个白眼:“你考上海洋大学再说吧!我实验室就在那边!”

    那个女孩子又是一声尖叫,她喊:“我要来我要来!我上年年底就拿到了潜水证呢!别说去海边捡垃圾了,和你下海捡垃圾也是使得的!我想看你们种珊瑚!盛师姐,我叫金露露!眼熟我眼熟我!以后我跟你混!”

    盛夏捂着耳朵,跑去明雪身边,无奈地喊:“小叔叔,现在的孩子太可怕了!”

    明雪哈哈笑,揪了揪她耳朵,原来暴躁妹也有怕的时候啊,难得!

    明雪讲:“去吧!满足小孩子们的心愿,就像当初我愿意满足你的一切心愿一样。夏夏,小孩子们的纯粹的心,是最难得的!”

    已经是春末了,天气已经开始一天天热起来。

    明雪回小粉屋里,准备了满满一大车的Gelato!

    他开过来的就是冰激凌车,很大的一部车,将车身打开,就能做出橱窗,在那里卖冰激凌。不过这一次,他是免费提供的。考虑到孩子们太多,他选择了最简洁的那种杯装款式,除了Gelato,他还准备了免费的矿泉水。

    他到时,盛夏已经领着大家捡了一个小时的海洋垃圾了。塑料瓶尤其多。

    明雪递给她一个杯装的原味Gelato。

    她笑眯眯地接过,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你这样免费提供真壕!”

    明雪笑,“也是一种免费的宣传啊!而且我选用的是牛奶原味的,成本是十八块一杯。即使免费送出一万杯,这个本我还是出得起的。”

    盛夏笑了笑,没说话。

    明雪指了指装在篮子里的矿泉水塑料瓶讲,“这些可以做塑料雕塑,就做大鲸鱼,摆在小粉屋前面庭院里。明海在巴黎美院的主修课程就是雕塑。我和他说了,将这些塑料拣选出来,消毒后,由你来做。”

    盛夏点了点头,“废物利用,很好。对塑料污染的宣传,也很直观。”

    明雪讲,“盛夏,意式Gelato是很有趣的一种美食,它要求做的人要保持快乐的心,要有丰富的创造力,不要被框框条条束缚。它要求人们有趣,爱玩,对生活保留有最深的爱意。这才是真正的dalcuore——fromtheheart,发自内心!我一直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心的,所以,我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创意。盛夏,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一点很重要。”

    他又讲:“后天,你就要出发了。夏夏,在红海别想我了。你好好忙的工作。我在这里等你。你回来了,就来小粉屋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盛夏笑着抚了抚他浓密鬓发,自己眼里有了泪光:“你就像灯塔那样,伫立在海中央,等着我吗?”

    “是。”他答。

    她轻靠进他怀里,“那小叔叔,你要为我照亮回家的路哦。”

    “一定!”他抱紧了她。

    ***

    盛夏是在埃及国际机场登录的。

    费海专程开车去接了她。

    她到的那天,风沙很大。

    费海在巴扎里买了一条火红的围巾,套到了她头上。

    在他付钱时,她戏谑道:“搞不好是mAdEINchA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