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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五辆马车缓缓地从段府驰出。张三骑着马,在队伍前面,段铮和李四各骑一马,跟在最后面。

    由于河南有战乱,段铮决定不走漕运,先去天津港口,再坐船从海上去福州。

    五名驾车的马夫腰间都挂着明亮的大刀。这五人,名为马夫,实际上是段铮请的镖师。

    毕竟,这世道上,路上不太平。以段铮三人的身手,加上五名镖师,小股盗贼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由于段康身体不适,车队一路上不走捷径,只走宽敞的大道。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第六天上午,段铮一行人慢慢走进了一个镇子。高高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凤凰镇”三个字。镇里的行人很多,临街的商铺林立,十分繁荣。

    段康坐在车里,往外望去,人流如织,一时竟然看痴了。段康卧床多年,长期不出门,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路过镇上一家包子铺的时候,段家一行人停了下来。段康实在是馋了,想尝一尝这凤凰镇的包子。这包子铺香气扑鼻,摆放的包子热气腾腾,色白面柔,十分诱人。

    一家人下了马车,伸伸腰,准备到铺子里吃点东西,歇歇脚。店小二看到这么多人进来,赶紧过来张罗。

    段铮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请问这里离天津港还有多远?”

    “客官,您骑慢点的话,大概半天就到了。”

    段铮一听,舒心了些。这个时代,一大家子出门可不是轻松的事,在路上他们又走错道了,多绕了一些路。

    段铮坐下来,看外面行人越来越多,又问道:“小二哥,这个镇子的人为什么这么多?”

    那名店小二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这离海港近,周边又有矿,人口本来就比别处多很多。再加上今天是大集市的日子,这十里八乡买卖东西的人都过来,自然就人千人万了。”

    段家一家人悠然地吃着包子,喝着小米粥。过了一会,段康见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便站起来,准备结账。

    正在这时,镇上突然哭喊声大起。段铮伸头一看,远处有百余名骑兵奔驰而来,身着大夏军装。

    可是这些骑兵根本不管路上百姓,只是拼了命纵马疾行。不少行人被撞伤,在地上哀嚎。

    一转眼,这队骑兵就接近了包子铺。只见马上骑兵个个血迹斑斑。为首的大夏军官大声喊道:“鞑子马上来了,你们快点跑吧!”听到这句话,段铮脑瓜子一下子嗡嗡作响。

    镇上的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奔逃,不少小孩、老人被踩在脚下,哭声、呻吟声、尖叫声、各种物品掉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隐约中,又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整个镇上的人都疯狂了起来。木清莲脸色苍白,紧紧抓住段铮的手。

    段铮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大声喊道:“大家快上马车!”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满街都是拼命奔跑的人流。不远处,有人割断了段铮一行人的马缰绳,偷马而去。

    段铮搀扶着父亲,心中慌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一波箭矢破空而来,大街上不少人中箭倒在血泊之中。镇上的哭喊声震耳欲聋。

    张三手握钢剑,望着外面,沉声说道:“少爷,我们已经走不掉了。”

    段铮当然明白张三的意思,自己和张三、李四当然可以趁乱逃脱,但是父母妻儿怎么办?

    意外的是,请来的五名镖师居然也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站起来,护住段铮一家人。远处,大批的清军骑兵涌入镇子。

    清军的第一队骑兵并没有在镇上停留,而是急追前头的大夏官兵。但马上清军的大部队骑兵也到了。

    张三看着镇上的清兵越来越多,喘着气,问道:“少爷,我们怎么办?”

    段铮咬咬牙,说道:“把刀剑藏好,坐下来,没办法拼命。”

    清兵开始挨家挨户打劫钱粮。街上偶尔传来断断续续的打斗声和哭声。当看一些妇女被清兵掳到马上,段铮的面色变了,左手微微发抖,赶紧让李师师、木清莲蹲着,低着头。

    现在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很快,一小队清兵骑着马,来到了包子铺前面,为首一人脸色倨傲。包子铺的老板赶紧手捧银子,递过去。

    一名清兵接过来,放在袋子里,高声喊道:“你们每个人都把银子掏出来,抓紧点。”包子铺里的食客们纷纷拿出银子,段家一家子也不例外。

    正在这时,段中萍从指缝中,看见清兵手持着沾血的钢刀,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木清莲慌张地捂住女儿的嘴巴,但哭声已惊动了清兵。

    为首的军官手举钢刀,大声喊道:“都分散开来,让老子瞧瞧。”

    铺中食客唯恐惹祸上身,纷纷站立一旁。人群中,蹲在地上的李师师、木清莲露了出来。

    站在前面的段铮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一名清兵猛地把段铮推开。

    这队清兵的军官走上前,看着李师师、木清莲两人,哈哈大笑:“这两个娘们长得好俊,献给游击大人定会大大有赏,抓走!”

    慌乱中,只见几名清兵过来,拽着李师师、木清莲往外拉,段中誉、段中萍两个小孩抱着各自娘亲的腿大哭。

    段铮温文尔雅的面庞扭曲了起来,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抓起藏在长凳下的钢剑,朝那名军官刺去,正中胸口。

    那名军官腾腾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一会便倒在地上。就在段铮动手的同时,张三、李四两人也拿起刀剑,和清兵厮杀起来。

    五名镖师相互看了看,脸色闪烁不定。为首的镖师突然拿起弯刀,喊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娘的,拼了。”

    看到带头大哥已经和清兵打起来了,余下四人也纷纷加入战局。但镇上清兵毕竟人多势众,听到动静后,铺子旁边的几个清兵小队也围了过来。不一会,一名镖师就中刀身亡。

    虽然段铮等人武功了得,杀了好几个清兵,但也都受了伤,眼看不支。正在这时候,长街上突然杀声大作。

    之前的百余名骑兵路上遇上了大夏援军,又杀了回来。镇上清军领头的是一名游击。只见他大声喝斥,整顿队伍,并让弓手放箭,对面的大夏部队亦弯弓反击。

    一瞬间,长街上下起了不同方向箭雨,不少无辜百姓中了箭。没多久,大夏部队和清军便贴身厮杀起来。镇上一些胆大的壮丁也拿起武器加入战斗。

    整个镇上充满了喊杀声,乱成麻。段铮此时犹如疯魔一般左刺右劈,身上全是血。他已完全没有疼痛感,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流的血,哪些是别人的。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嗖”的一声刺中段铮的右胸。接着,段铮的头又挨了一杆。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铮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眼前黑蒙蒙一片,只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喊道:“师师,水!”

    然而,并没人回应他。一阵阵强烈的痛感袭来,段铮觉头疼得快裂开了,无意识地重复着“水,水”。

    终于,有一盏昏暗的灯光从远处移了过来。一名男子拿了一碗水,喂给段铮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