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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风从来都是残酷而无情的,它见不得人们为它心旷,终于吹翻了满满当当的炽热,六月刚刚来临,夏的灼热常常叫人小腿发烫。

    多年后,夏成了左嘉宁最难忍受的季节。明明白光翩然,暗地里又有多少霉变在这光芒的遮掩下猥琐的孳生?

    一切都自有安排,只是我们却不知道。嘉宁以为自己捧着日记抱着围巾守完了这个夏,一定会一手紧紧拽住秋的衣角,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去找到他的手,那只有点冰凉的手。

    他给过她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一根深夜的电话线,少年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疲惫,像注满水的云,沉重之余,却仍然能够飘飘荡荡,洒在脸上,冰凉一场,嘉宁抹了一把脸,原来是不听话的眼泪。

    她用指甲一排排地抠电话上的数字键,数到最后一排零的时候,她隔着电话说,尉迟嘉,我想你。

    少年在另一端呼吸着暗夜里沉重的气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底竟不再空旷,那究竟被什么给塞满了?以致于他开始剧烈的心跳。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像个太过甜蜜的梦境,醒来会是大把的苍凉,他忍不住伸手测量。他装做平静地问她,左嘉宁,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没忘记自己还欠她一个答案。

    一切到目前为止,胜负未定,因为他拿下她的战书,却迟迟没有落款盖章。

    嘉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随即抓紧了电话,说,对!我左嘉宁就是要别人都得不到的!

    然后,她就听见他贴在她耳边的笑意,很近很近。他说,六月。你等我。

    六月转眼即到。

    这是左嘉宁十九岁的夏天。

    空气湿润和腥甜,偶尔打雷下雨。晴天的时候,窗外有白光,每一条弧度都是感伤前最美的一道。

    后来她却一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夏。

    污浊不堪。热风,腥味,染血的裙角,挣扎前全是期盼,挣扎后无声地碎了一地。到底为什么要硬生生折断她所有的未来,太残忍。她忍住了泪意,却终止不了疼痛。

    一切都要从那天说起。

    那天是日记本上普通的一天,天气晴。嘉宁照例在等待中度过。

    有人在走廊的深处向她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只男孩的手,看起来有力而野蛮,缺乏文明。

    他说,“你是左嘉宁吧?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语气轻佻随意。

    “没兴趣。”嘉宁正要转身要走,却听见有道熟悉的女声叫她的名字,“嘉宁?”

    太久违的亲昵。嘉宁没想到男孩的肩后会出现另一张脸,是黎昕,是和她突然渐行渐远的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