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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日,晨曦微微露头。

    白愁飞从楼子里走出来,嗅了嗅空气中的含着露水味的草木花香,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白色的衣袖舒展在和风里。

    这一切看起来平和又平静,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散步似的离开了这一片恢宏的楼宇,走向总是闹哄哄的坊市,在一家早早开了门营业的摊子上坐下来,点了碗小馄饨,又要了一屉小笼包,蘸着醋,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这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白愁飞从来不在闹市里吃东西,也不吃那些可能不干净的东西。

    今天他心烦,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可以说是通宵未睡。明明天刚亮,但呆在楼子里就觉得闷,闷得连早饭也没胃口吃,索性就溜达了出来,到了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段,听着越发吵吵嚷嚷起来的声音,居然反倒是放下了心,有些饿了。

    真是奇怪的事儿。

    白愁飞打算吃完就回楼子里去,跟西门吹雪待上一下午,最好是在亲热亲热,然后等傍晚的时候在进皇城。

    手上存着一根陆小凤硬塞的缎带,还没等他说不要,陆小凤就消失的连影子也找不着了。

    白愁飞喝了口热汤,从缎带的事情想到了紫禁城今晚的月色,月下的剑光。

    他心里一紧,剔看眼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这漫长的呼吸驱散了刚刚又围绕上他的烦恼。

    不仅烦恼,还有些紧张,有点神乱。

    他每次一紧张的时候,就要深呼吸。自小听人说,只要是在紧张的时候,多伴深呼吸就能平气,气平则心龙静,心静则神凝。

    他必须要凝神。

    有些事情是决不能乱神的,就像是今夜,必须要沉住气,要稳住。

    不只是为自己。

    白愁飞站起身来,扔了锭银子,也不用店家把零钱找来,就踱着步子走开了。

    走的并不快,坊市里的人不少,也有江湖人,有江湖人认出了他,金风细雨楼的楼主,紫禁之巅最大赌局的庄家,却没一个敢凑近,敢以身犯险。

    白愁飞的心静下来,脸色很静,人也静。人静,自然就孤傲起来,他甚至有点兴奋,一身的桀骜的白衣,负手的人俊朗年轻,犹如鹤立鸡群,又或者遗世独立。

    那双负着的手上沾的血能染遍半个京师,笑话,谁敢妄动?!

    陆小凤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溜达出畔山居,又千不该万不该的跑来坊市里找食吃,他一眼就看到了孤傲的扎眼的白愁飞。

    虽说白愁飞似乎没发现他,还在慢慢的走着,可是陆小凤已经硬着头皮习惯性的主动挪过去了,然后就听到白愁飞那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冷傲的声音。

    “一夜没睡,精神却不错,去哪风流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今天就是十五了,月光底下好做眠的人肯定不是陆小凤。”

    “我也不希望自己是陆小凤。”

    “后悔做这两个人的朋友了?”

    “下辈子或许会后悔,这辈子就算了。”

    白愁飞笑了起来,心情也愉快了些。

    陆小凤果然通宵未睡,而且他看来还是精力充沛,神气得很。看到他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放松,好像他是世界上最可信也最可爱的家伙。

    “你竟然会在这里吃饭?”

    “怎么了?”

    “不大像。”

    “那我若是说,自己还会做饭,你又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