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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碗池的水哗哗地流下来,一遍遍地冲刷着餐盘的污垢,洗洁精的泡沫即将就要冲破这个狭窄的空间,从中溢漫出来。柯西宁手里拿着擦碗巾,低着头没有看严叙,洗碗的速度却逐渐慢下来。

    柯西宁语焉不详地拒绝道:“还是不太方便吧。”

    这间公寓所有的一切都没变,依然是他们新婚后共同布置的模样。柯西宁只需要准备一个小行李箱就能立刻住进来,都不需要另外准备什么。

    严叙执着道:“哪里不方便?”

    “我们才在一起。”柯西宁仍然没抬头看他,自顾自地洗着碗说道,“同居有点太快了。”

    严叙反驳道:“西宁,你明知道我们和别的情侣不一样。”

    柯西宁洗完盘子,将它放在一边。他甩干手中的水珠,掀开眼帘对上严叙的目光,语气有些无奈和疲倦:“我真的还没准备好,你不要逼我。”

    他们离重新尝试在一起,才过了两三天。柯西宁还没完全摆正自己的位置,更别提这么快搬过来和严叙住在一起。

    严叙听柯西宁那么说,也就没有逼他,眼神却显而易见地黯淡晦涩了一些。

    两人再次相对无言。

    容雪上个月刚诞下一个千金,这个月还在传统的“坐月子”阶段。柯西宁在网上买了一个摇篮椅,拜托搬家公司专程送过去,免得容雪还要为着这些琐事分神。柯西宁送这个礼没有打过招呼,容雪收到这毫无预兆的礼物,惊喜之余便给柯西宁拨了号码过来专门感谢他。

    柯西宁询问了几句容雪的身体状态,得知一切都好,并且过一个月她就会重新回归。

    “我请假这段时间,都是付总带你的?”

    柯西宁说:“是,他很负责。”

    容雪放下了心,笑道:“付总人是很好,他会考虑很多细节。”

    柯西宁和她又聊了两句。

    容雪初为人母,情不自禁就把话题往孩子身上扯。柯西宁便也随着她,通讯结束,他还要到了几张小夕的照片。刚出生的婴儿大多都长得不太好看,胎毛也少。小夕的脸皱成一团,红彤彤的确实不太好看。

    严叙也跟着看了几张照片,他笑道:“别人都说新出生的婴孩像猴子,果然是这样。”

    柯西宁却不太服气,他辩解道:“这长得不是挺好看的?她爸妈都长得好看,她长大后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西宁。”严叙早就有所察觉,今天就直接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

    无论是贺军的孙女萌萌,还是这个前经纪人的女儿小夕,柯西宁都表现出来十足的喜爱。严叙觉得他在柯西宁心里的地位,也许还比不上一些没怎么见过面的小孩。

    柯西宁不知道严叙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他如实说道:“也没有特别喜欢,就是我挺晚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从前一直以为我是直男,还想过以后的女儿该是什么模样,长得会更像我,还是更像他妈妈。”

    这话落在严叙耳里并不太好受,但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之后呢?”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柯西宁瞥了严叙一眼,“之后我的青春就全败在你手里了。”

    严叙二十多岁出道。他出道那一年,柯西宁还在读中学。柯西宁的同桌是个追星少女,没日没夜地对着柯西宁安利她的偶像。然而过度安利总能带来反效果。

    柯西宁听烦了,没压住青春时期的小脾气,索性就说:“你成天说你迷恋的那个明星有多帅,你连个照片都拿不出来。”

    他们那年代智能手机还未普及。同桌有意反驳,憋了一肚子气,她从桌肚里摸出来几张珍藏的明信片,散开在柯西宁眼前,说道:“你看看,帅不帅。”

    那时候的严叙没有现在那么成熟,却依然能从照片里窥见到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的柯西宁虽然青涩无比,但在他们学校也是校草一枚。

    她原以为柯西宁会很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道:“也不过如此。”

    结果柯西宁的回答却挺出人意料的。

    她观察到柯西宁注视着照片迟迟没有移去目光,半晌,他才红着脖子说道:“是还不错,但根本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柯西宁就这样入了搜集严叙明信片的坑,他对这件事乐此不疲,连同为追星的同桌都感到无比惊讶。同桌的追星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柯西宁的同桌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心中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变过。

    柯西宁很难描述他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严叙的,但一切就是那么妙不可言。如果时光倒流,他也许依然会做相同的事。严叙对他的魅力,就像是飞蛾对火光,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仍然义无反顾。

    他慢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严叙喜欢听柯西宁讲他以前那些事,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我是你的初恋吗?”

    “是是是。”柯西宁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我的初恋。”

    严叙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柯西宁随口一问:“那你呢?”

    “……我不是。”严叙犹豫了片刻,仍然说出实情。其实知道柯西宁的初恋就是他,他既欢喜又有些挫败,要是重来一次,他希望自己在第一时间就找到柯西宁,然后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就这样没有任何遗憾地过一生。

    柯西宁也能接受。毕竟他认识严叙之初,严叙的年纪就已经不小了。若是一场恋爱都没谈过,那才应该要怀疑。

    “你的初恋是男的?”柯西宁顺着之前的话题问过去。

    “是。”严叙不太想说太多,但柯西宁问了,他就毫不保留地说出来,“我上学时期成绩比较好,有个男生期末成绩总是排在我后面。他总是特别幼稚地挑衅我,慢慢接触下来就在一起了。”

    嘴上说是不在乎,真听到了严叙和他初恋的故事,柯西宁仍然有点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