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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阳拉着悬月的手,心情大好地蹦进了明夏殿,却在见到那个冷淡的背影时,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笑容。

    “四皇兄。”霁阳松开悬月的手。

    重楼旋过身,扫了眼他起伏剧烈的胸口和有些苍白的脸色,本有些愠怒的脸稍稍缓和了些,冲殿门口唤了声:“展风。”

    “属下在。”展风立刻从门旁闪了进来。

    “流飞不在,拿着我的玉牌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给七皇子瞧瞧。”

    展风拱手行了个礼,弯着腰小步退了出去。

    “四皇兄,你不罚我?”本做好充分受罚准备的霁阳傻傻地眨了下眼。

    “下去好生养着吧,下次不要独自行动,至少带上展风,知道么?”重楼微微勾起嘴角道。

    “谢谢四哥!”他那短暂又细微的笑容却让霁阳开心地几乎雀跃起来,“那霁阳先回藏冬殿了。”霁阳丢给悬月一个灿烂的笑容,蹦跳着离开了明夏殿。

    如阳光般的霁阳一离开,整个明夏殿顿时冷了起来。悬月收回看着霁阳的视线再看向重楼时,他已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半掀起杯盖,一股热气立刻冒了出来,而那连绵不断的水气让重楼那张面容就这样模糊了起来。

    “想问我什么?”透过那不散的水气,重楼那双黝黑的眼瞳却依然清晰。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霁阳。”

    重楼一愣,随即笑开,“似乎每次你问的问题都不在我的预料中,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你的眼睛代表了什么。”

    “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不是挺疼霁阳。”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不是么?

    重楼放下手里的杯子,半垂下眼睑,沉默了好些时候,才幽幽地开口道:“身为皇家的子孙,有上千种理由让拥有血缘关系的人行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悬月再次困惑了。是她太无知吗?否则为什么这两天所有人对她说过的话,她都听不懂呢?想来也应该是这样,毕竟她在只有五岁的时候就被送进了灵山院,而虽然她读过书识了字,也不过是沧海一露而已,在被送到灵山院后就更是与世隔绝了,她所知道的就更少。

    “你知道整个天朝疆土是归谁所有?”重楼看着她困惑的表情,缓缓道,“是皇帝,就是住在这个皇宫里最中央的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包括一个人的生存权利。而我和霁阳,还有很多住在各个宫殿里的皇子就是这个人的儿子。身为他的儿子都有机会取得他的位子,但是皇帝只有一人,我们这些皇子却有九人。

    “权利是个极其甜蜜的诱惑。当你接受它的诱惑时,任何东西在你的眼里就会失去所有的价值,包括血缘。”

    “你也想那个位子?”悬月忍不住跨了两步。

    “在这里,很多事都容不的我选择。”重楼抬起眼,直直地看进那双金眸,“就像去疼爱霁阳,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那我呢?”悬月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到底在这里又担当了什么角色?我的眼睛对你们来说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重楼牢牢地盯着那双眼眸,“这是有百年巫血的东临巫女占得的预言。预言‘天降神女,凡貌金瞳,其从者,王也’。你所跟随的人将会是天朝未来的圣主。”

    悬月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你想当皇帝?”

    重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瞳,好似要从里面寻找什么。然,终是撇开了眼,起了身,一步步向殿门口走去,“现在太子尚在其位,江山一时还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并不是说永远。如果你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就不要离开紫宸宫,让外人瞧见。”

    悬月快步追上他,伸手紧紧地拽住他紫色的衣袖,“你带我回来,就是因为我的眼睛预示着得到我的你将会成为皇帝?”

    重楼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伸出右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极其轻柔的,“你替我好好照顾霁阳,他的身子不好,平时若无事就和他一起念念书吧。”

    抽回手,他急踏步迈出门坎,却又再度在不远处停下,“你是家人,不是工具。”说罢,再度迈开步子,很快消失在悬月的视线里。

    直到重楼离去很久,悬月依然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心却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因为他的一句家人,她的心再度暖了起来。抬头仰望,是晴空万里,然,这底下的土地将会因为她这个人而颤动了吗?平凡如此的她,又有何德何能来撼动这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