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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发话儿,奴婢敢说不好?哪怕是宫里出来的老资格奴婢,也不敢逾矩。

    不过海棠如此镇定,倒让田嬷嬷始料未及。

    她初以为这位崔夫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后来发现她性格豁达娇憨,倒也有几分心机;现在再看,这哪像十六岁的姑娘,这份不争她在宫里曾经见过。那些失了宠的嫔妃,心性不好的,便沦落到那尖酸阴狠一堆里;心性好的,又没了希望,也就平静豁达了。

    偏偏这个娇憨的主子看着没什么架子,其实却很有主见,田嬷嬷常常说破了嘴皮,明明看着她微笑地点头,到头来还是我行我素,根本没往心里去。

    还能怎样,只能认了。

    田嬷嬷安慰自己:不管怎样,崔夫人性格明朗、为人大方,遇见这样好相处的主儿,已是当奴婢的福份,还求什么呢?

    这么一想,田嬷嬷心也宽了。

    转眼到了小年夜,王府里头张灯结彩的,已是极有过年的气氛。

    托萧诗诗的福,凝晖阁一反往日的简朴,也变得热闹起来。府里给各位侍妾分派了好些年食儿,海棠是个馋猫,早就觉得王府的饮食太过口淡,她不嫌弃不挑剔,不代表她没有向往啊。抱着那些年食儿,她狠狠地吃了个痛快,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呢,快被她吃掉一半了。

    临出门,她还偷偷往嘴里塞了块蜜饯果子,美滋滋地含了半晌。

    萧诗诗今天打扮得格外艳丽出众,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锻裙,外头是织锦镶毛斗篷,衬上粉面桃腮,整个人都流光溢彩。

    她如今怀着穆王的孩子呢,当然有理由流光溢彩,就连眼神都是不安分的,上轿前瞥了一眼崔海棠,轻蔑而又嫌弃。

    海棠不以为意。就算是她的轿子位居最末,她也不以为意。

    皇宫里向来争奇斗妍,这点儿描金绣凤又算什么,去跟嫔妃们别苗头,可不是皇子的女人该干的事儿。

    海棠穿着穆王妃给她分派的貂鼠皮斗篷,里头是素色如意云纹衫,打扮得中规中矩,既算不上夺目,也绝不会掉价,就这么走到了轿子前。

    碧云打了帘子候着,海棠正要上轿,却见穆王与穆王妃被簇拥着走出来。

    穆王一身玄青色织锦礼服,身长玉立,俊美却略带冷漠。海棠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在穆王转眼望过来的时候,匆匆垂下眼睛,避开了。

    片刻,又将眼睛抬起,却已不见穆王踪影,待要再寻找,轿夫已将帘子放下,一行人就此启程。

    难言的失望涌上心头,也许穆王并不是特意朝这边张望,人家的偶一回头,倒让自己乱了方寸。海棠苦笑,上辈子心如止水地过了七年,这辈子好像有些不淡定了呢。

    一时间,连嘴里含着的蜜饯都觉不出甜味儿来了。

    穆王府离皇宫并不算远,蜜饯还未嚼完,轿子已到了皇宫东角门,德妃派来的太监已等候多时。海棠趁人不备,偷偷地将蜜饯里的核吐出来,包在绢子里,又塞进衣袖。

    一抬头,却见不远处几个小姑娘走过,有一个好像瞧见了,偷眼看过来,还捂着嘴偷笑。

    海棠还以坦然的微笑,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