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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二十五岁生日只剩下一周,即使康爵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也很开心。她在盼望着,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她会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中午,当她愉悦地在前台瞎忙时,手机突然响起,拿出来一看,吃惊上面居然是芦苇的号码。康进已经快半年没见她了,在她心里,她差点就要将他忘却了。她接听电话:

    “喂,我是苏槟榔。”

    那头芦苇用很平板的声音说:“苏小姐,康先生请你准备一下,今晚八点有个私人晚宴需要你出席,会派车到家里去接你。”

    槟榔更诧异,过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自己被打入冷宫了,不想今天他又提出这种要求,他真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了?

    “知道了。”她回答,既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与他之间的棘手关系,那么服从才是她现在的本分。也许她该顺便问一下他是不是考虑好要甩了她,省得这么干耗着,他费钱,她伤神。

    挂上电话,拿捏好时间将手头的事做完,嘱咐佟铃几句,她去美容院做SPA。最近太忙,没时间好好打理自己,弄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但重新见面,她还是要求自己就算不惊艳,至少也是美丽的。

    而今,一袭高腰线黑色细带长裙,乌亮的发如瀑般披垂至腰间,整齐的妆容,钻石耳饰,红色鱼嘴鞋。晚上八点,她这一身装扮被一辆黑色轿车载到一栋位于山顶的花园别墅,那里是典雅与奢侈结合。

    有人上前打开车门。出席过几次宴会的她对于这种情形再也不会有丝毫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是真习惯了还是现在对一切都麻木了。她从容地下车,微提起裙摆拾级而上,来到别墅的大门前。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女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请跟我来。”说着引她入内。

    越过金碧辉煌的前厅,走上长廊,来到一扇敞开的雕花门板前,老远就听见说笑声。女侍做个手势,槟榔便走进去,然后站在门口停下。她看着里面的情形,这是一间客厅,装潢得纸迷金醉,里面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在嘻嘻哈哈地相互挑逗调笑。

    这的确是一场私人宴会,六个男人都五十五往上,衣服一个比一

    个昂贵,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但又不自知,摆出一副有钱就能掌控一切的姿态。每个男人的怀里都窝着一名身穿低胸礼服的美女,均二十几岁,浓妆艳抹,娇柔细致,年轻的身躯紧贴在无论怎样保养都已在衰老的身子上,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低声调笑,烟视媚行。她看得出来,这就是有钱男人夜夜笙歌的典型夜晚,所谓的私人晚宴,便是一群腰缠万贯的男人搂着一群犹如高级妓女的女人花天酒地,放纵欢乐。她觉得其中有些女人似乎更像是模特。

    她不知道康进要她到这种场合来干什么,作为情妇,来到这种以一夜情为主的地方是不合适的,她突然好笑地想,难道他真要把她从今以后当应召女郎使?

    她开始找寻康进的位置,并很快找到了,她的心也跟着沉下来。他坐在角落里,身边偎着一名穿得像只景泰蓝瓷器的高挑美人,她长得的确好看,化着惊艳的妆,白肤红唇,美艳动人。两人窝在一起,窃窃私语,那女的在康进耳边娇媚地说笑,康进含笑回应,又在她耳边低语,惹得她掩口葫芦似的咯咯浪笑。

    康进不是想侮辱她就是在向她示威,这是槟榔得出的结论。

    “哎哟,苏小姐!”一个声音响起,拉回槟榔的目光,她认得那是郑紫桐她爹郑广民,这么大年纪还跑到这里来当色狼,满面油光地笑道,“快来坐吧!”

    槟榔不记得他们之间这么熟,不过她看也没看康进,绽开一抹柔媚的笑,径直走过去,道:

    “郑先生。”

    “好久没见,苏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郑广民站起来,将手搭在槟榔的肩上,“真是一块璞玉,刚开始我还以为康老弟的口味变差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苏小姐就出落得这么标致。康老弟真有艳福啊,既有景泰蓝小姐(天!那女的真叫景泰蓝!)那样的红颜知己,又有苏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样,等一下我请苏小姐喝一杯,康老弟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康进笑答,“你想请她喝几杯都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苏小姐,怎么样?”

    槟榔简直快被气死了,但脸上却笑得嫣然:

    “当然好,别说一杯,多少杯都可以。能看到郑先生我都很荣幸了,您要和我喝酒,我当然更荣幸了。”

    郑广民哈哈笑:“苏小姐可真会说话!不仅人漂亮,还很机灵!”

    槟榔故作腼腆地笑道:“哪里!郑先生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康进,你不就想看我不要脸吗?我就不要脸给你看看!

    郑广民正笑着,只听一人笑道:

    “向哥,今晚可真是美女如云,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美女让我们开开眼?”说话的槟榔模模糊糊认得好像是哪位很拉风的政客。

    被称为“向哥”的向富大概是今天晚宴的主办人,什么赚钱干什么,年过六旬还花花到经常荣登八卦杂志:

    “等下给你们介绍一个绝色美人,一般人还请不到她。”

    “是谁?”郑广民忙问。

    向富笑道:“这个美人可不是一般的美人,想请她,还要看她高不高兴。一般场合她是不会来的,可还是有不少人砸下大把的钱,希望她能赏脸大驾光临。”他指指景泰蓝小姐说:“她可以给泰蓝当接班人,甚至比她还难搞。”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接口道:“向先生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吗?”一抹红影飘然而入,带着浓郁的馨香。

    性感的美人,鸭蛋脸中五官精致,粉嫩的嘟嘟唇畔一颗美人痣更显秀气。蜂腰削背,前凸后翘,一头烟灰色长发高绾,珍珠白的肌肤闪动着丝缎般的光泽,E罩的梨胸半掩在低胸红裙下几乎要爆出来,惹得一票老色鬼眼睛瞪得直抽筋,连流出来的口水都忘了擦。

    魏云裳一笑,倾国倾城。

    向富起身笑道:“魏小姐肯赏脸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魏云裳娇声笑说:“向先生请我,我哪敢不来!”

    向富便搂住魏云裳的纤腰,对众人笑道:

    “不用我介绍了吧,魏云裳小姐,现在最红的模特。”

    “向先生这么说我哪敢当?!我只是刚出道而已。”

    “魏小姐过谦了,像你这么年轻貌美,放眼这个圈子里,最有前途的就是你魏云裳了。”

    “哪里?!”魏云裳职业性地笑得花枝乱颤。

    “来。”向富对魏云裳说,“今天我帮你介绍一下你没见过的大人物。”说着,带她走到康进面前,介绍,“这是康进康先生,全景集团董事局主席,是从美国回来的华裔,专事金融地产,在商界可是首屈一指的金融巨头。只是他为人低调,很少在镜头前曝光。阿进,魏小姐认识吧,现在的当红模特,而且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派。”

    槟榔一直在观察着魏云裳,因为对方从看见康进开始就明显地眼睛一亮,听完简介之后那眼睛竟然越来越亮,最后,对着康进绽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

    “原来是‘全景’的康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能见到康先生我真是三生有幸!”

    康进握住她的手笑道:“魏小姐太客气了。”

    向富又挽着魏云裳认识别人,而魏云裳在临离开时还不望回头看康进一眼,一笑嫣然。

    槟榔看向康进,他的眼里难掩惊叹。的确,一般男人都会对魏云裳的美色无法抗拒,自打她进来,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在她的光环下,任何女人的魅力都会被吞噬,她压下所有女人,成为所有男人灼热目光的焦点。也许是感觉到槟榔在看他,康进收回目光也看着她,她面无表情地别过头。男人都是色狼!

    人到齐后晚宴开始,在豪华精致的饭厅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女人们全是花瓶,除了偶尔和身边的男人撒几句娇,其余时间都在默不作声地听着男人们说商场上那些很刺激的事或者是谁又传出了什么小道消息,只有话题尽时他们才会理一理身边那轻佻美丽的女子。

    这种宴会是会让人消化不良的,槟榔很不喜欢这么吃饭,没有事做,只好无聊地想着别的事情。突然,显然是又一个话题尽了,只听向富笑道:

    “魏小姐,听说你会拉小提琴,替我们助助兴如何?”

    魏云裳笑道:“向先生高抬我,那只是随便学学打发时间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魏小姐何必这么客气,奏一首曲子让我们听听也怡情悦性。”

    魏云裳闻言便说:“既然向先生这么说,那我只好献丑了。如果不够好,还请向先生多包涵。”

    向富笑道:“哪里!”叫人拿魏小姐的琴来。

    槟榔冷眼看着,想好好听听她拉得怎么样,然而当弓过琴弦,柔和的乐曲徐徐而出,马斯奈的《沉思》在餐厅上空飘响时,她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像突然被冰过一般,冷得颤了一下。

    她望向身边的康进,那悠扬的曲子吸引了他。而除了曲子,他的眼神更是目不转睛地落在演奏者的身上。槟榔清楚得很,美丽女子在施展才华时是最有魅力的,这将证明她不是胸大无脑,才气会让她将倾慕她美貌的人引向更深一层,让他们欣赏到她的另一种优雅风情。

    康进看上魏云裳多少槟榔不知道,但他已经被她吸引,他打算为他的风流账上再添一笔,这似乎毋庸置疑。

    一曲奏罢赢得满堂彩,魏云裳在放下小提琴时含笑看康进一眼,似乎他是特殊的,但旋即又别过头,再也没留意他。

    槟榔更明确了她的意思。从魏云裳见到康进开始,她的所有风骚就都有意无意地向他展现。她知道,在一群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里康进无疑是最出色的,所有女人都清楚这一点,尤其是不仅以钱为天,还会自恃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总会想选择性地吃食。大家也算是同类人,她想干什么槟榔相当清楚。

    这场宴席经过几个小时才散,槟榔至始至终没和康进说一句话,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郑广民今晚对她大献殷勤,她陪他喝几杯酒,他一个劲儿想在她身上揩油,她虽然觉得他是个老不休的混蛋,但一瞥见身旁的康进投来的冰冷目光,她就分外快意。

    更有一次,席间,她从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遇到一个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男人,盯着她的脸蛋色迷迷地搭讪。她知道,就今天这些佳丽来讲,除了魏云裳和景泰蓝的姿色在她之上外,其他女人的脸蛋未必比她漂亮多少,都是身材好或者有名气。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和她搭讪,但据判断,也许是那些人见惯了人工美女发嗲的轻狂模样,见到她这种没挨过刀子、说话比较正常的女子还是会好奇吧。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她被搭讪的一幕刚好被康进撞个正着。

    散席后,客人陆续都走,其实是带着美女另择地方共度良宵、追欢买笑去了。康进也起身告辞,景泰蓝腻在他身上,也站起来。槟榔觉得分外尴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还是站了起来。那边魏云裳对向富笑道:

    “向先生,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赶通告。”对他耳语几句,向富含笑点头,就说要送几人出去。

    向富吩咐人用自己的车送魏云裳。一行人来到大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已停在那里,魏云裳转身,对康进伸出手,笑道:

    “康先生,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康进握住她细腻的小手,笑说:

    “魏小姐的小提琴演奏得美极了,才貌双全,真是少有。”

    “康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作为一种消遣罢了。康先生喜欢小提琴吗?”

    “还好,略懂一点,只是爱好。”

    “是吗?那有时间我可以好好向康先生请教一下。”魏云裳笑着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后面的轿车立刻开上前,康进回头和向富寒暄几句,这时景泰蓝挽住他的胳膊笑道:

    “康先生,人家没开车来,送我一程吧。”

    她说话时刻意很大声,并且看着槟榔,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和康进的关系,现在开始挑衅。

    明摆着是给槟榔难堪,槟榔自己都觉得受到了侮辱。康进把她召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然后他们走了,把她自己留下让人看笑话,这分明就是在耍着她玩。一整晚,康进当着那么多男人女人的面晾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让她在这么晚的晚上在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家里丢脸,就算她是来应召,需要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但那也要谈妥价钱才能欺负人,今晚她根本就是义务劳动。再说就算要欺负,也该是康进来,哪轮得到那个景泰蓝花瓶,她算哪根葱?!

    槟榔相当恼火,但却没有发作,也压根没看康进,而是望着远处的天。她知道康进看她一眼,她猜他是想和她作对到底。这时他回头对向富笑道:

    “向哥,景小姐没开车,你送她一程吧。”

    向富满口答应。景泰蓝脸色骤变,根本不相信这会是他的决定,她居然被一个长得还不如她一半的死丫头给打败了!

    康进伸手揽着槟榔的腰,护送她上车。她虽然没反抗,但心里对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有一种莫名的反感。

    汽车发动引擎,缓缓驶出山顶别墅。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槟榔一直望向窗外,康进倒是看了她好几眼,而她清冷漠然的脸孔则让他越看越恼火。

    槟榔更觉火冒三丈,她觉得今晚窝囊透顶:先是景泰蓝对她有意无意的示威让她恼火;接着魏云裳的出现令她烦躁;而最让她生气的是,康进让她去一群高级妓女中间陪酒陪笑也就算了,还把她丢在一边晾着当摆设,让别人瞧笑话。

    这分明就是在侮辱她,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气,汽车刚在家门口停下,她也没用司机开门,就自己下了车,车门一甩,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这让康进更生气,她的任性令他忍无可忍,他跟着她进入大楼。槟榔的表情相当僵硬,直接走进电梯,要不是康进一下子用手按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他肯定会被甩在外头等下一趟。两人僵硬地站在电梯间里,浓重的火药味一下子填满了空气,后者瞬间凝固,战争一触即发。

    最终忍不住的人居然是康进,他实在厌恶她那张冷凝的脸:

    “有不满你就说出来,板着一张脸给谁看!”他发火时声音很低。

    “我今晚没心情和你吵架,如果你回来就是为了挑刺的话,恕我不奉陪,去找别人吧!”槟榔冷冷地回应,声音同样低沉。

    “我挑刺?是谁从回来就摆出一副苦瓜相,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甩脸给谁看?!”

    “不用看!我知道我没有景泰蓝花瓶好看,既然她那么好看,刚才你怎么不和她走?你跟我回来干什么?”

    “说话别这么酸溜溜的,我和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我也没想干涉!你是和一个还是和一百个女人上床本来就和我没关系,你的事本来也轮不着我管!”

    他更是恼怒,低喝:“苏槟榔,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同样窝火,怒道:“康进,你别总想找茬吵架!”

    电梯门“叮”地滑开,她走出去。他跟在她后面,气道:

    “我找茬吵架?你是说我闲着没事,特地来找你吵架?”

    她输入着密码,哼笑了一声:“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她开门进去,“通通”两声蹬掉高跟鞋。

    他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苏槟榔,你不要闹得太过分!”他“嘭”地甩上门,把汉堡吓得一溜烟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登时暴怒,叫嚷:“你简直不可理喻!”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你说我不可理喻?”他一路跟着她上楼,“这是你对我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是疯了,还是我把你宠坏了?!你说谁不可理喻?”

    她回过身,站在他面前,冷冷地道:

    “那你说我该对你有什么态度?康进,你最好搞清楚,我只是你的情妇,你不是我丈夫更不是我的监护人,我不需要给你做孝子贤孙为你恪守三从四德!你也别以为你说我卖给你了,我就真卖给你当奴隶了!还有,别用那么没意思的手段来报复我,当众把我晾在一边,让你的新情人奚落我,让那些女人看笑话,让我看着你和她们卿卿我我。你没必要那么做,那也不是你该做的,那样太幼稚!更无聊!”

    “什么?”康进好笑地道,“你说我报复?你可真可笑!你当你是谁,我还需要报复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配吗?别太高抬自己,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从风月场里捡回来的一个风尘女子,你懂风尘女子的意思吗?”

    槟榔勃然大怒,瞪了他好久,点头说:

    “好,那我问你,像那种宴会,给你们这些有钱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根本不需要带女人去。那么多鲜嫩小姑娘任君挑选,你带个女人去不是很煞风景吗?就算你要带女人,景泰蓝已经够了,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足以给你挣面子,你还叫我去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到那里去和那些交际花在一起,就因为我夜不归宿过,就因为你认为我红杏出墙,你不就是想告诉我我连情妇都算不上,我就和那些与你逢场作戏的女人一样是你的玩具,我要奉承你顺从你,像景泰蓝巴结你那样巴结你,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和她们一样都是贱货吗?你何必那么麻烦,其实我早就承认了,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当我和无数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时我就承认了,我就是个贱货!如果我不是,我也不会和你姘居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清楚得很!但我还要告诉你,我和别的贱货不一样,我不会巴结你、奉承你、顺从你,如果你想要这些,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你……”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因为我是风尘女子!风尘女子都这样!你说得没错,我是从风月场上来的,而且还是没身经百战过的那种,所以没有那些女人对你千娇百媚的耐心。我也知道我不漂亮,无论容貌还是学历根本配不上你,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有一天被另一个女人取代的准备。你放心,只要你说分手,我绝不会要死要活缠着你,你连分手费都不用付给我。我十分感激你当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也会记一辈子。但是,既然我知道我的出身,而且我也承认我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请你以后也不用那么麻烦去帮我验证我是什么货色了,谢谢你的用心,不过浪费你的时间会让我深感不安!”槟榔努力压住怒火,一口气说完,转身进入卧室,“嘭”地甩上门。

    康进愤懑地站在楼梯上良久,怒火过度燃烧后形成灰烬一般的沉

    寂。这时他终于平静下来,然后意识到自己有几句话说得过分了,但又不愿意承认而后前去道歉,于是他竟又火大起来,可又不能再找她争吵。在原地呆了半晌,他还是决定从家里出去,到外面透透气。他转身下楼,衣服也没换就走了。

    房子大门被打开,复又关上,在卧室里的槟榔大发雷霆,将枕头用力地摔在地上,怒气填膺。

    几天后,康进让花店往她的办公室送去一大束白山茶。女服务生们很羡慕,没想到槟榔却怒气冲冲地命人将花全部扔出去,把包括孟辙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最后那些花全被孟辙拿去前场插瓶了,跟她呆得够久,他也变成抠门了。

    三月三,春光明媚。早会结束后,孟辙叫住她:

    “麻雀!”

    “干吗?”槟榔问,她还要出去督促员工准备开业。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有!哪有?!”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只漂亮的礼盒推给她,道:“生日快乐!”

    槟榔嫣然一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瓶限量版香水。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三件礼物,今早快递公司已快递给她雷霆寄来的一只包和一条未署名的华伦天奴套裙。她打开香水瓶闻了闻,笑道:

    “谢谢。”

    “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觉得这个瓶子很漂亮。”他说。

    “瓶子很漂亮,味道也好,品味不错。谢谢,我很喜欢。我先出去了,该开门了。”

    “你先等一下,我还件事要和你商量。开业后的所有账目你都看全了吧?”

    “嗯。”

    “我觉得生意已经在预期的轨道上了。”

    “嗯,是还不错。”

    “成本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收回来,现在可以开始赚钱了。”

    “所以呢?”她坐回椅子上,一语中的,“你想开分店?”

    “完全正确,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个了。”他打个响指,“我们这家餐厅现在已经稳定了,如果这时候开出分店,扩大知名度,也可以吸引不同地区的顾客,让客人不会有局限性,毕竟现在慕名而来的客人还是少数。我们可以将店开在不同的地方以寻找不同的客源。”他说着拿出一张迷你城市地图,指着上面涂色的地方,“这是城市里最繁华的六个商圈,我们陆续在这些地方建立起分店,至少占领全城一大半的西餐客源,然后我们就可以往周边城市发展了。”

    槟榔拿过他的图纸,用黑笔另外涂涂画画,再把地图递给他:

    “最好只要五个。”

    “好。”孟辙一口答应,笑道,“看来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开分店更合适,以前我本来想等到赚到一定钱的时候,可那要等很久。对西餐厅来说,竞争很多,只开一家就想要有很大的知名度的确很难,现在的人还是很看重连锁效应的。”

    “这正是我想说的,既然我们想向专业发展就不能只做着玩玩,要做就做大的。”

    “可资金呢?”

    “我们可以贷款。剩下的我们再往里面注资,你想投多少都行,或者不投也行。你很有创意,从这家餐厅就能看出来,无论装潢还是模式都很新鲜。人都喜欢新东西,所以到时候还得由你把关。”

    “开新店需要考虑很多事,比如规模和形式,包括资金运用和装修;另外怎样和总店配合,总不能让它们一点共同点都没有,那就不叫分店了;还有厨师问题。我们店里有很多特色菜需要教给新厨师,可好厨师很难找;另外还有前场的服务模式;再加上如果真开店,要有一种能使两家店产生默契的方法,不能你开你的,我开我的,时间久了就该貌合神离了,那样也不能完成开分店的初衷。还有很多问题都要提前想一下,至少在解决资金问题的同时,也要解决厨师和管理那些琐碎的问题。如果没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肯定会失败。”

    “我只是提议,想听听你的看法,如果真做,我们当然要好好准备。”孟辙说。

    “这件事很麻烦,我必须想清楚,给我两周时间我给你答复。”

    “好。我就喜欢你的果断,和你在一起一点不觉得麻烦,你从来不拖泥带水。那就这么定了,我等你的答复。”

    “好,我会好好想想。”槟榔回答。

    门忽然被敲三下,一名女子从外面进来,槟榔认得是康飖的助理伊美,笑问:

    “伊美,你怎么来了?”

    伊美把一只白色的大盒子放到桌上,笑道:

    “康小姐要我把这个送给你。”

    槟榔打开盒子,是一款浅蓝色的连衣裙,里面附有卡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她笑了,将裙子往自己身上比比。伊美笑说:

    “东西送到,我该走了。”

    “我送你。”槟榔忙道。

    伊美不用,但槟榔还是执意送她出去,目送她上车离开,转身打电话给康飖道谢:

    “礼物收到了,谢谢,日理万机还不忘我的生日。”

    康飖哈哈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那是今年的最新款,限量版发行,你占便宜了。”

    “我知道占便宜了,谢谢啦。”

    “晚上有活动吗?我不敢给你开派对。不过如果你今晚悲惨到没有一个男人肯陪你过生日的话,我倒是可以请你吃顿烛光晚餐。怎么样,有约吗?”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善心,不过我今晚还没那么惨。”

    “那就算了,看来今年我只能送你礼物了。等你的保质期过了,我们再开始单身烛光计划吧。”

    槟榔含笑答应,挂电话后往店里走。谁知前脚刚进去,一名身穿快递公司制服的男人便跟了进来。她问:

    “你有事吗?”

    “苏槟榔在哪儿?”

    “我就是。”

    “有你的包裹,请签收。”

    槟榔狐疑地签字,来人递给她一只纸袋后离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只红色的礼盒,盒子的蝴蝶结中间有一张卡片。她将卡片展开,只见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出两行诗句: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今晚七点,度假别墅,不见不散。

    槟榔“噗”地笑了,又看了一遍,心里暖洋洋得直想笑。合上卡片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刚一打开,顿时心头一跳,慌忙将盖子合上,生怕被别人看见——

    那是一套相当性感的白色内衣,自然是她的尺码。她顿时羞红了脸,但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晚要换上新的内衣去度过一个难忘而愉快的夜晚,就像去年的那个生日,那是她一生无法忘怀的记忆。她嫣红着双颊,笑得却很甜。

    然而事情总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正午,当她准备吃饭时,芦苇突然打来电话:

    “苏小姐,今晚康先生会陪你过生日,晚上六点,车去接你。”

    槟榔的心“咯噔”一声,她没想到刚吵完架,康进这么快就妥协了。他今晚要给她过生日,潜意识里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她绝不能让他在今晚来缠住她,因为今天不光是她的生日,也是康爵的生日,她不能爽约。于是她说:

    “他想陪,我就会让他陪吗?你去告诉他,我不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他还是省省吧!”

    她挂断电话,虽然还是不敢太惹火康进,可这次她豁出去了。她想借着上次的争吵让两人的关系继续僵下去,她认为他肯定不会亲自来向她低头。然而,晚上六点,康进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亲自来到她的办公室,把她吓坏了,霍地站起来。

    “我来接你,”他平板地说,“我说过今天会陪你过生日。”

    “我今天很忙,没时间过生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怒道,极度反感他的自作主张。

    “那就把事情都推掉。”他说。

    “我有自己的事,我不像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