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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皇在位时,他做为亲王,几乎日日出入宫廷,很早便与柳婉相识了。最初他只是欣赏她的才气,并无他想。

    是柳婉主动向他表达了爱慕之意,而他,出于种种考虑,便顺水推舟接受了她的感情。

    他在宫里有许多眼线,但还缺少一个像柳婉这般极得父皇信任,日常能接触到御书房笔墨的人。像柳婉这样身份的宫人,是所有皇子都想招拢的。

    只要能将她招览到,有她做内应,皇帝身边的事大多可知。

    如此重要之人,又是主动投靠,应煊自然不会错过。更重要的是,柳婉的投靠并不只是她一人,而是代表她的家族选择了他。她的父亲是兵部左侍郎,兄长是御前侍卫营副管领,这两人手中的权利意味着什么,应煊怎会不知。

    于是他们两人便你有情我有意得暗渡陈仓了。既然是他的女人,应煊自然会许她一生平安,她为他做了很多事,他也记在心里。

    柳婉是极有心计的女子,她所要的不只是一个心爱的男人,还有更大的野心,这些应煊自然心知肚明。她选择他,一是因为爱他,二是因她认定他才是最有可能即位,最有实力的皇子。

    这样的女子,应煊不爱,永远也难以爱上。但他需要她,所以还要对她好。

    当他看着柳婉时,与她说话时,会忽然想到王府里的方媃,想她此时正在做什么?在看书,还是在绣花?多久没有陪在她身旁了?多久不曾与她细细说过话了?她的眼神越来越疏离,让他难受。

    些微的恍神,自然入了柳婉的眼,慢慢的,她也就明白了一些事。

    先皇病重时,柳婉密告他,先皇确实已经亲自写下继位诏书,只是不知内容,也不知诏书藏于何处。皇后把持内闱,等闲之人难以接近,消息封得死紧。

    他焦急万分,他的谋臣们皆说,若能想法得知诏书内容,便可有的放矢,抢到先手,立于不败之地。

    柳婉深知此事关乎重大,也知应煊之急,便甘冒大险,趁皇后不在时,设法从神智不清的先皇口中套得诏书所在。

    她偷看了诏书,诏书上果然是命应煊即位,便立刻告之了他。没过两日,又偷听到皇后与瑞王密谋,想篡改诏书,暗害应煊,瑞王宣布即位之时,便是皇帝咽气之时。

    虽然应煊早已布置妥当,胸有成竹,却还亏得她偷听到了这些密谋,应煊才能先发制人,安排事先潜藏的人暗暗控制内廷,皇后与瑞王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

    后来的事,对皇后与瑞王来说,是永远醒不来的恶梦,对应煊来说,却是只手遮天、一鼓作气的痛快。

    瑞王与皇后果然给昏迷的父皇喂了毒药,又要篡改诏书时,却发现诏书不翼而飞,自然惊得魂飞魄散。

    应煊凭着手中的诏书顺利取得京营兵权,禁宫侍卫营将先皇寢宫层层围住,宫中暗伏的宫人同时出手,将皇后与瑞王制住,而那剩下的毒药,自然也不能Lang费,恭请皇后服用了。

    与此同时,京内所有瑞王党羽全被兵部派出的士兵捉拿、软禁。一切尘埃落定。

    柳婉做了那么多事,他即位后自然要重赏她和她的家族。柳婉早知他在王府最宠爱方媃,视方媃为眼中钉,生怕她进宫得宠,而太后也因过去之事对方媃耿耿于怀。

    而他冷落于方媃,也正合了她们的意。于是后宫安宁,方媃也平静得渡日。想到此处,应煊无耐苦笑,冷落了她,她反而得到安稳日子,这真是对他的讽刺。

    今日在倾碧湖意外见到她时,他发现,原来克制自己上前抱住她,竟也很难。

    那一天的绝决,让他在今日面对她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期盼着她的一个微笑,只要她对他温柔一笑,他就算做个食言的国君又如何?

    可她没有,她的眼神时而游离,时而冷漠,看向他时,眼中也没有他。

    心爱的人心里没有他,他该怎么办?拿她怎么办?无法放手,却又不能靠近。

    一个身段苗条的宫女轻手轻脚走过来,为香炉续香,他忽然对她道:“换成鹅梨香。”

    鹅梨香是在王府时,方媃常用的香。每一回午间在灵犀院休息时,那支鎏金喜鹊登枝铜炉里燃的鹅梨香气,清甜淡雅,伴着眉真的朱唇素手、回眸生花,让他常常忆起,不愿忘记。

    那宫女没想到皇上会忽然对她说话,忙跪下应了,她换香时,偷眼看了看皇上,年轻清秀的面庞染上红晕。

    应煊知道,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只要他一招手,甚至一个眼神,她们就会感激涕零得主动献上自己。

    每一日,面对不同的女人,有清秀的,有浓艳的,有文静的也有活泼的。他并不讨厌这些女人,她们都是一个帝王应该拥有的。他只是没有感觉,面对她们,无喜无忧,平淡得如沏过了七八回的茶水一般无味。

    在他心里,谁也比不过那灵犀院内,午后悠闲时,那清甜香气中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