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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就好似是天边惊雷,余友松甚至想要拿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若不是旁边秦清芷一介女儿身也扛下了这么一声喝令,只怕他真的会这样做的。

    那不是靠嗓门吼出来的响亮,因为自始至终这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中正圆润,哪怕是余友松离得这么近也感觉不到一丝声嘶力竭的样子。

    这声音是念出来的,余友松这点自信还有的。

    天底下能让一个人如同念诗一样将一句话传遍一座小山的本事不算多,其中最出名的本事莫过于佛门赫赫有名的狮吼功,倒不是这本事到底有多大,只是因为这门功夫不大好练,有那功夫练成了这狮吼功,还不如去练一练其他的本事。

    那有什么人回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就像是穷人不会浪费钱,乞丐不会浪费粮食一样,能浪费功夫来练这门狮吼功的基本上不会是江湖上的简单货色。

    谁让那些简单货色还在为了银两打拼,还要为了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扰神,只有在江湖上闯出几分名声的才有那闲工夫去练一练这门音攻之法。

    时间久了,天下人看着这功夫都是高手才施展一二的时候,这门功夫也就成了无数传说中都要穿插进去的神功秘籍。

    他不知大和尚到底练了多少佛门功夫,更不知道大和尚将这些佛门功夫练到何等境界,但是今日这一记佛门狮吼功却是比之前他施展的任何武功都要玄妙,甚至比之昨夜那万千尾鱼虾更为神妙三分。

    因为刚刚的声音并不大。

    之所以听着好似惊雷炸响,并不是他这狮吼功将每个字都吼出了威势,而是这声音似乎无孔不入,每每响起都会回荡在人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什么狮吼功,而是借着这狮吼功的骨架反而将自己的佛性佛心传达出去,这样的声音不一定会响亮,但一定会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密林也不例外……

    那郁郁葱葱的古柏老松顷刻间一片片落下叶子,地上的灌木杂草成片成片的枯黄发黑,不过数个呼吸间,这一眼望不到边缘的丛林竟然化作了一片水泽,那里面的泥泞冒着腐臭的气味,一座歪歪斜斜的石桥通向了另一端。

    那些古柏松树之所在,竟然是支撑这座桥的桥桩和桥梁,那所谓的丛林却是这样凶险的沼泽,能够保命的唯一生路却是要踏上‘拦路的树木’。

    “幻觉?这怎么可能?”

    余友松几乎惊叫出了声:“便是最为通神的巫师道士也不可能在这样一处露天之地布下幻阵,更何况这里连布阵的阵石都见不着几块。”

    所谓幻术幻阵,即为迷惑人心而蛊魅于人眼,整个中原有两大幻术派系,一个是乾州道家御光流,而另一个是秦州惑心派。

    惑心派行事诡秘,江湖上极少有这一门派弟子行走的痕迹,而道家的御光流始于道门三千法,开山祖师留下的秘录曾传遍江湖,只可惜从未有人真正明白这一句的道理,最后也只能用‘先祖之境界,非凡俗可企及’不了了之。

    欲显幻,先御光。

    这六个字也就成了道门御光流这名字的由来。

    不过无论是什么流派法门都逃不过一点,那就是格局。

    想要成幻必须依照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相互依存之法,故有道家八卦阵能致幻于大军十万,但世人不知这八卦阵光是那七十六根石头柱子便建了三年之久。

    这里的阵石却是稀稀落落,总共见不着几根,但这密林却是栩栩如生。

    何解?

    “无外乎是取了个巧妙儿,”释鸿生那杆锡杖指着那几处阵石,问一句:“传闻西域有一奇景,唤作海市蜃楼,有着凡人难以分辨之巧,余少侠不知可否听说过?”

    海市蜃楼乃是西域大漠之中难得一见的奇景,传闻那也是天下习幻之人心中幻术的最高境界,能在天地之中开辟一方虚幻世界,这样的本事想来只有传说中的天人才能做到的。

    江湖中不少有才情的独步大漠去见识见识那等奇景,但这样的奇景有那是随便一个能看到的,那得是积了莫大的德行才有缘一见,见了便不虚此生。

    “无量寿佛。”

    释鸿生感慨一句:“未曾想这世间真有如此奇人,竟然能将那海市蜃楼的奇景从茫茫西域大漠之中挪移至此。”

    余友松把那铁片反手抄回怀里,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想要看出这一方幻阵同那海市蜃楼到底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里三三两两的阵石摆着,还真就不好看出些什么机巧。

    “梁秦皆在中原东南,于西域大漠相却甚远,这些东西也是小僧从寺里古籍之中侥幸观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