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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懿的眼神沉下来,    阴冷地盯着沈清徽。

    沈清徽平视着他,静默了几秒。

    “爱从来都不是胁迫。”沈清徽问他,“沈明懿,    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附属品。”

    沈明懿正要说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推门声。

    沈清徽往窗外看了一眼,江鹊正好走进来,她一路小跑,心情不错地摘下围巾。

    沈明懿记不清楚自己看过去的心情什么,只看到江鹊鼻尖有点发红。

    半年都没有好好看过她,    她以前从来不敢与他对视,总是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现在,    江鹊推门进来,看到他的时候,只是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本来就很纤瘦,    尤其是一双腿笔直。

    里面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黑灰菱格的针织马甲,    百褶短裙,    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过膝高筒靴。

    明艳漂亮,青春动人,    长发柔顺,    才半年不见,曾经那个干瘦眼神怯懦的女孩子不见了。

    她的瞳孔缩了一下,拿着围巾的手僵硬。

    江鹊走到了沈清徽身旁,    看他的眼神很平静,陌生。

    沈清徽牵着江鹊的手,扬了扬下巴,    “来的正好,明懿,你三婶。”

    江鹊的手冰凉,被他握着,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愣滞,偏头去看沈清徽,沈清徽对她笑了笑。

    说不清楚是因为这一句三婶,还是因为看到了沈明懿。

    江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沈明懿的视线落在他与她交握的手上,清冷死寂。

    沈清徽握着她的手,说,“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带你出去吃。”

    他给沈明懿留下一丝机会——同江鹊道歉,如果他还有一丝愧疚的话。

    然后去给王警官打个电话,即便他是沈明懿,沈清徽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当着沈明懿的面打,给他在江鹊的面前也留下了一点尊严。

    客厅里只剩下了江鹊跟沈明懿面对面坐着。

    江鹊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一颗心脏跳的很快,是因为紧张和忐忑。

    遇到沈清徽后,他给了她依赖与勇气,在这段关系里,江鹊在变的更好、更勇

    敢。

    可是看到沈明懿,总会不受控地想起曾经那些不好的画面。

    沈明懿盯着她,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你长本事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江鹊觉得呼吸都不畅快起来。

    她没有接话,脸色有一点发白——她很抵触他。

    沈明懿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一刻理智开始不受控的,是看到她这样陌生的眼神,还是沈清徽说的那一句三婶。

    他幻想了许多年的画面开始出现裂痕。

    “跟我走。”沈明懿忽然站起来,往前跨了一步,扯起了江鹊的手腕,就将她往外面拖去。

    “不要……你放手!”

    江鹊抗争,他的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勒的生疼。

    很久都没有过的恐慌再度袭上心头,江鹊剧烈地挣扎,沈明懿忽然弯腰直接将她扛了起来,大步地往外面走。

    江鹊尖叫出声,尤其是看到别墅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破旧的车子。

    沈明懿把江鹊塞到车子后座,而后迅速地钻进去,利落地落下了锁,他死死地控制着江鹊的手,江鹊恐慌,开车的那人是江志杰。

    江鹊哭出声,江志杰大概嫌她烦了,从副驾驶翻出来一块布扔到后面。

    沈明懿没有堵住她的嘴,他绑了她的手,然后从她身上翻出了手机,关机,扔出了窗外。

    沈清徽听到声音下来的时候,只看到沈明懿把江鹊塞进车里,一辆黑色的车子疾驰而去。

    沈清徽抓了车钥匙开车追出去,那辆车子像是提前踩过了点,一路开出去,汇入车流,下午六点半,是晚高峰。

    他记住了车牌号码,王警官怕他们出市,联系了交警去盯着高速路口,车站与机场也分布了警力,沈明懿逃不出淮川。

    可沈明懿的理智已经溃散。

    沈明懿最近有一个住处——严格来说,那是一个烂尾楼,毛坯房,水泥墙壁,水泥地板。

    这些日子,他同江志杰蜗居在这里,是江志杰找来的地方。

    江鹊被他推搡着下来,他先前在她的眼睛上蒙了布条,他扯下来。

    墙角坐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男人鼻青脸肿,身上卡其色的大衣上全是血

    迹与肮脏的痕迹。

    他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绑在椅子上。

    江鹊呆滞住,椅子上那人动了动,她看清他的脸——

    封远弘。

    江鹊的神经紧绷着,江志杰没有跟着上来,他守在下面。

    毛胚房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晚餐。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明懿清楚自己跑不出去,也没办法带她离开这。

    他幻想过很多次,带着江鹊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属于他们的生活。

    警察不敢贸然进去,因为沈明懿不是一个人,他还绑走了江鹊。

    沈明懿扣着江鹊的脖子,毛胚房还没有玻璃,凉风灌进来,王警官站在下面,拿着喇叭喊话。

    沈明懿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沈清徽,他冷笑一声。

    沈明懿手里有一把刀,警察在下面商量营救方法。

    沈明懿却扯着江鹊坐在桌子前,都是外卖,而中间是一个生日蛋糕。

    江鹊的手被反绑,她吓得脸色煞白,唇都哆嗦。

    沈明懿不慌,他抽出蜡烛,插在蛋糕上,而后拿了打火机点上。

    “你怕什么,”他冷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而后往椅子上一坐,“我不伤害你。”

    “……”江鹊的唇干涩,不敢看他。

    “陪我过个生日。”

    正月十六。

    是沈明懿的生日。

    江鹊还是害怕的哆嗦,沈明懿把她绑在身边的三年,每年的生日都折磨她,把她关在雪地里,当着她的面一次次倒掉她做好的饭菜。

    没想到,第四个生日,会是此情此景。

    以前不珍惜的,现在得不到了。

    江鹊一动不敢动,后面的封远弘不知是死是活,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鹊的恐惧到了巅峰。

    蜡烛在燃烧着,一点暗光映着沈明懿的脸,江鹊终于抬起视线看他。

    沈明懿很年轻,五官深邃好看,只是眉眼之间永远覆着一层寒冽,他从来不笑,偶尔笑一笑也让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她的目光,褪去了阴戾,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迷恋。

    “我跟你……吃完这顿晚餐,你就放我走吗?”江鹊哑声问他,声音依然好听,却带着颤抖。

    沈明懿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第一

    次见到江鹊的时候,江鹊刚满十八。

    干干净净,他在她身上看到希望和一种坚韧的抗争。

    留她在身边,能让他觉得生活尚且有希望。他烂泥一样的生活里,多了一抹并不刺眼的光。

    蜡烛的火光熄灭。

    房间里面一片昏暗,警察开了强光灯,窗边的光亮如白昼。

    沈明懿坐在椅子上,深知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一句祝我生日快乐都没有?”他坐在他的对面,声线平缓了许多。

    也正是意识到时间不多,他的脑海中终于冷静下来。

    他要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脑中浮现。

    “生日快乐。”江鹊轻声说了一句,仍然不太敢看他,她闭了闭眼睛,怕惹怒了他,她的手还被反绑着,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生日快乐,沈明懿。”

    这双眼睛真好看,干干净净,黑白分明。

    但也真的变了好多,半年,她呆在沈清徽身边,蜕变的更明艳更惹眼。

    他去了她的公司很多次,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看她录音的认真样子,看她跟她的同事谈笑风生。

    那个老板对她有好感。

    看她上了沈清徽的车。

    他把她读的小说听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沈明懿的爱是占有与不顾她的意愿,是对待私有品的占有,他觉得没有错,她害怕了才不敢逃离。

    可也不知道是哪一步错了。

    是怪沈清徽的出现?怪那天的暴雨夜他把江鹊赶出来?还是怪江鹊?

    沈明懿站起来,走到她的身旁。

    沈明懿在她的身前,她的手反绑着,手腕木痛。

    沈明懿捏起她的下巴,他的线条绷得很紧,眼神停留在江鹊的脸上,他忽然伸出手,将江鹊揽进他的怀里。

    江鹊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沈明懿第一次拥抱她,也是最后一次,他死死地压着她的后背,怕她跑掉,怕她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敢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沈明懿用的力气很大,他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让江鹊很不适。

    一滴滚烫的泪滴进了江鹊的脖颈,他的声音很哑,有一丝颤抖。

    “江鹊,你他妈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一天看出来过,”沈明懿的喘.息有些粗,他死死地揽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胸膛里,“我对你这么上心!”

    江鹊不说话,沈明懿这回没强迫她。

    可她的沉默,让他的情绪在失控。

    “你要听实话吗?”

    好久,江鹊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小,但终于说出口。

    沈明懿松开她,他低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发红,布满血丝。

    “说。”

    “沈明懿,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打人的时候很感动,”江鹊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我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得不屈服你。”

    是意料内的答案,可听在耳中很刺耳。

    远处又传来一连串的警笛,这里是沈家地产的烂尾楼,周围特别的空旷,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听到应该是来了很多车子,来了很多特警。

    王警官在下面拿着喇叭喊话,希望他出来自首。

    这时间,连跟她吃一顿饭都不够。

    沈明懿叫了江志杰,使唤他,去把沈清徽叫进来。

    “你要干什么?”江鹊的心一下提起来,她知道沈明懿是个疯子,她不知道沈明懿又要发什么疯。

    “你怕我打他?”沈明懿忽然弯腰,把她手腕上的绳子拆开。

    被紧紧地捆绑了太久,江鹊的手已经麻木了,手腕上刺痛难忍。

    她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沈明懿讥讽扯唇。

    江志杰举着双手出去,同王警官说了沈明懿的要求。

    王警官偏头跟旁边的专家商议。

    “不用了,我上去。”沈清徽没有犹豫。

    “不行,万一他伤了人。”王警官不赞成。

    “他是沈明懿,我们没有筹码。”

    王警官静默了,只能默许,而后叮嘱他,“特警在对面的楼上找位置,一旦有危险,我们只能……”

    沈清徽点了点头。

    这是先前沈睿言投资的楼盘,当初宣传要做成淮川景色最秀丽的高端小区。

    最后成了这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