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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办完江父葬礼以及一切繁杂又琐碎的事情,江云溪和黄灿的假期也快用光,虽然担心江母的状态,但因为工作不得不返程。

    黄灿清楚失去挚爱亲人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往往最锋利的刀子割下去的那一刹那,人会痛到麻木,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往事历历纷至沓来,知觉才会慢慢苏醒,才会越来越清晰地感到痛苦,往后漫长的日子里所经受的思念,才是真正钝刀子割肉的折磨。

    她和江云溪商量,不能把江母一个人扔在已经空荡寂寞的家里,万一出什么事儿连个照应都来不及。反复劝说江母随儿子先去香港暂住,但她就是固执地不同意。

    没办法,在江母故作坚强的催赶之下,他们只得暂时请了个人照顾她,自己先回工作岗位。但大家都清楚,往后这种三人三地的境况显然不现实,必须赶紧想办法做出改变。

    回到广州,黄灿第一时间向麦总销假。她一早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是通报批评还是扣除工资奖金,照单全收就是。

    出乎意料,麦总也好,胡经理也罢,全都不动声色地将她未经批准擅自离岗的事,大而化之地淡化过去。细细琢磨,估计是因为九运收购乐斯正在磨合关键期,领导们不想因小失大,节外生枝,放她一马。

    李凡倒是真心替她轻易解了围而高兴,但她想,磨合期顶多一年半载,那过后怎么办?一件小事已然反应出中外资企业文化的巨大差异。她于是主动写了封道歉信,感激领导们理解万岁。

    工作难得,且行且珍惜。

    自从佟若水失业以来,黄灿多次去探望,发现她的状态似乎越来越糟。创业面临资金缺乏、风险系数高的问题,应聘又高不成低不就,企业更愿意自行培养提拔管理者,对空降部队越来越谨慎。三五千的工作岗位不愿做,而高薪高职机会本来就少。

    人太忙会麻木,需要闲暇来修复。但在该奋斗的年纪,太闲则简直是一场灾难。忙碌起来困难就像脚下的石头,连消带打心气饱满。一旦长久懈怠,人便像被针尖刺破的皮球,很快地萎靡下去。

    黄灿以前工作靠的是自我驱动力,现在除了时时提醒自己,还得开例会给全办公室的同事加油打气。

    不止如此,乐斯被收购在合作伙伴和供应商方面引起的地震更难应付。人人都向她打探消息,关系好的又都埋怨她保密工作太严实,她越解释越像敷衍,真是有苦难言。

    遇上脾气大的老板,直接跟她发牢骚,什么“这不等于外贸改内贸了吗?跟中国人做生意那可比跟外国人复杂多了!你说不会有大改变?你拿什么担保?你能担保以后议价方式、付款方式都不变?!”

    黄灿脸上堆笑,心里不以为然,爱给人做担保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敢怼她等于柿子捡软的捏呗。

    大家风向一律悲观,反倒激起她逆反心理。她还就真不信了,既然九运花了大代价收购,总不可能让一个将近半世纪的品牌式微甚至消亡吧?

    等到江云溪过广州出差,她才知道,不仅只有她正在为工作头疼。江云溪两月来在智联、领英等人力资源平台投了大量简历,这一回趁着出差也来面试。

    乔治和赵小玲子请他俩吃饭,饭桌上,乔治提醒江云溪:“别看平台上每天发布无数条招聘信息,但对口高薪福利好的工作可不好找。你在公司已经做到中高层,资历人脉都稳定,换工作要谨慎啊。”

    黄灿接道:“我倒觉得投投简历、面面试无妨,有更好岗位固然不错,没有就当作练兵,踩踩面试的雷,试探下人力市场水深。”

    “人家还不都是为了家庭和感情的长治久安着想?”赵小玲子为江云溪说话的同时心直口快地反驳男友,“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是责任心!责任心你懂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