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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春闱放榜之后,来自四海之内的饱学之士又一批进入了官场,也有一批虽学富五车,却因种种不得已的原因名落孙山。

    自科举取士以来就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在大靖,昔日辉煌一时的世家虽然十去有九,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盘根错节不可小觑。袁氏为存留住源头活水,在明知家族子弟已经不再成器的境况下,会优先从每年的贡士每年选取优胜者,揽为己用,不论威逼还是利诱,借这些人为耳目为爪牙壮大自身。

    除了袁家以外,一些规模不足的家族也常用此办法笼络人才,更有甚者破了士庶不婚的铁律,将家中之女下嫁寒门子弟。

    以往姬氏虽然对此心明如镜,却始终未能参与过揽士。

    今时不同往日。

    眼看三皇子魁节,就要在母族的帮助之下登上储位,若还如以前一般暗流中独善其身,难保不被洪潮卷走。

    姬昶与姬弢相谈之后,姬弢突然提出:“父亲,让妹妹相人吧。”

    姬昶吃惊,“呦呦可以么。”

    就算如此,他们姬氏已经与萧家定下了婚姻,十月初九,呦呦便从河东嫁到兰陵,日后便是萧氏之妇。

    姬弢立刻解释道:“不瞒父亲,呦呦识人之能,远甚于孩儿。孩儿军中有一员虎将,名方晴城,在几次的决斗和突袭中均拔得头筹,可用可造,正是妹妹向孩儿推荐的此人,父亲就算是不相信,也可以先问一问妹妹的意见,孩儿敢担保不会有错。”

    他如此肯定,姬昶沉吟着,若有所思。

    “好,让呦呦过来。”

    姬昶将信将疑,本心存疑虑,但姬嫣竟能很快随口报出一人姓名,“李昧,字玄幽。此人文章词句激烈,胸怀一腔忧愤,往往针砭时弊,所以屡试不第。但我读过他的文章,他的才华毋庸置疑,女儿现场就能为父亲背诵一段。”

    姬昶与姬弢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让姬嫣立刻背书,但心头都不知不觉信了几分。

    姬嫣说道:“父亲和哥哥所考虑的很是,二皇子废去储君位,一旦三殿下将来登临大宝,于我们姬家一定是灭顶之灾。恐怕不止我们。袁氏一向志大心小,他们同样容不得其余的世家,覆巢下届时几人能活?依女儿之见,姬氏现在一定要留有保全自身的底气。”

    姬弢附和:“或者我们转而支持没有母族的八殿下,我对益王殿下所知不深,但益王与前太子本来兄弟之情至深,这一回更是雪中送炭。如果益王站出来,昔日面向太子抵抗袁氏的旧人不愁不死灰复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5页燃,重成声势。”

    话说得都不错。

    姬昶却叹了口气:“楚王不能治国,益王心性太仁,原本都不是好人选。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姬嫣听了出来。

    平心而论,王修戈的帝王做得不差,在她前世死的时候,北夏已经被灭去威风,偃旗息鼓不敢南下,袁家声势不如以前,处处受到掣肘与挤压,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提出了不少后起之秀,朝野内外渐渐开拓出了一番新的气象。

    倘若长此以往,江山定有河清海晏的盛世太平。她虽未能亲见,但姬嫣可以想象得到那番景象。

    烈帝不能说昏庸无能,但他对于袁皇后的宠爱,爱屋及乌对楚王和袁家的纵容,已经到了教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即便选定了储君,却还不肯为太子扫平前障,而故意放任双方对峙。这样做的后果是,现在太子抽身而退,独留袁家势大,烈帝立楚王也不是,不立楚王也倍感压力。

    姬弢提议:“呦呦说的这人,我去将他找来。”

    他深信以姬嫣的眼光,既能看中方晴城,也能看中这李昧。

    姬昶若有所思:“呦呦从何处认识,如此之多的奇人?”

    那李昧屡试不第,且出身贫门一文不名,天底下认识他的应也没有几个。偏巧,就让素日足不出户的姬嫣知晓。

    姬嫣汗颜,乃是因为前世,这个李昧有狂人之姿,连当朝天子王修戈他都敢骂,骂的言辞不可谓不难听。也是所有人都认为李昧挑衅皇威,活不到十五,但偏偏王修戈没杀他,不仅不杀他,还让他在御史台谋了个六品官。偶有一次,听说这李昧很不给王修戈的面子,当面驳斥皇帝的主张,弄得场面剑拔弩张,皇帝下不来台,险些当场拔剑杀人,也是当时忍下了,没有做出此等举动,后来听说皇帝回太极殿后没多久,自己便想开了,事后又提拔李昧,升了他的官。

    姬家是个千年世家,犹如盘踞泥里深处的参天巨树,父亲在朝为相,为百官之首,平日里所听之言,必不乏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有这么个人,时时保持清醒尖刻,指着你的鼻子臭骂一顿,也挺好的。

    姬嫣轻声回道:“偶然得见文章而已。父亲就让兄长去吧。”

    姬昶缓缓颔首,同意了姬弢的提议。

    姬弢背后发了一身汗,待散后,他大步穿过落花缤纷的庭院,回到自己清幽阒静的房中。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上次王二递来的信件。

    他看得不仔细,没记住多少,但他记得,那几乎只能算是一份名单。

    一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2页/共5页半是必杀之人,一半是可用之人。

    姬弢将它秘密地藏在了自己的暗箱之中,好不容易寻出,掏出信纸抖擞开。

    那边那一长串要死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目光一扫末页的可用之人,视线骤然定住。

    好家伙,还真有李昧这么个人。

    他折上信纸,不合时宜地想道,妹妹和王二这个默契……真是冤孽。

    姬弢这次终于相信了王二的用意,他快速将信纸上的内容以及人名默背下来,随后将纸张抛入火钵子里,任由火舌将其燃尽。

    姬嫣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白云浮以及其余经由兄长的手转交的物件都已经送了回去,当时看王修戈的态度,应该是真的放下了。其实如此挺好的。

    但姬嫣总觉得何处不对,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很怪异,让人不舒服。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两日便如同淬了毒的蛇信般,湿冷□□地缠绕包裹着她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或许只是她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