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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应龙从花果山界处呼啸而起,我双手握住润玉的龙角,面无表情,只祈祷一盏茶间快些过去。

    龙在天上越飞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沙胡乱打在我的脸颊,发丝凌乱,我忍不住问道:“你想要带我去哪里?一盏茶间到了,请你让我下去!”

    龙飞而不答。

    他带我飞回到了璇玑宫,我与他共同住过的寝殿。里头还是一样的陈设,现在,我竟觉得恶心不已。

    润玉一溜指尖,璇玑宫殿的大门轻轻关上。

    他看着我未言半句,我的脸上已经是非常不耐烦,直接开门见山道:“有话快说,我们不要再拖下去了,这样下去对你我都无益。”

    他有一瞬的惊惧,再顾不了这么多了,着急地一手抓住我的手腕,目光期待又害怕,道:“穗儿,陪我去流浪山林!”

    却被我狠狠地甩开,看来今日陪他上天界,无疑就是羊入虎口。于他,我再无牵挂。就连我现在看他的每一分眼神,都是冰冷无比:“我在书信已经说得很清楚,不知道你是看不懂还是没有看够,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只会更加痛苦。”

    见我如此冷漠,润玉的心中仿佛被千箭此中,这番话,也不知是他鼓足了多少勇气:“不是拖,现在我放弃一切,放弃我过去的一切,放弃我的家,放弃我的兄弟,放弃我的仙臣,放弃我费尽心思打下来的这片天下,只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离开。”纵然我与他隔了许多仇恨,可是他还是想知道,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算你放得下我可放不下,对不起,请你立刻放我离开。”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难道花果山那群猴子,还有那孙悟空,还能比我重要?我不相信。”润玉苦笑,孙大圣是好,但是,孙大圣能够做到像他那样,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他的天下么?

    他看着我,眼眸还是那样的深情,如果不是阿奎,孙大圣接二连三的一切让我痛不欲生,也许,我还是会傻乎乎的深陷进去。我说:“我想我是时候要离开这里了,送我回去。”

    “穗儿,你不能说走就走啊!”

    我已经无心再与之耗下去,走到殿门前就要开门。

    无奈只开到一条缝又被润玉施法弹了回去。

    “穗儿。”他紧蹙眉头,掀开银白长袖,手腕上露出一串与他送予我一模一样的人鱼泪,举到我眼前,晶莹剔透,“还记得这串人鱼泪吗?它代表了我的整颗心,串于你手,你不信可以看看,它一直牢牢地套着你,倘若你真的不爱我,它根本不会套得这么牢固。你不知道,若是人鱼泪断了,我的心便也跟着碎了!”

    “自从我当天帝之后,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神或者好人,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做一个让全天下认可的人。”

    说着润玉扶住我的双肩,强迫我对视上他那一双清澈却带着复杂之色的眼眸,里面,还镶了后悔莫及的深深痛楚。

    他又将他的手腕连同那串晶莹人鱼泪晃到我面前,说:“我今天出来寻你时什么也没有带,手腕上就只一直戴着这串人鱼泪,因为我从前就经历得太多,爱人离去,众叛亲离让我一次次堕落在深陷的漩涡,恐怕,你已经不记得了吧,至少我也不会介意你的过去,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润玉缓缓别过视线,许久之后,苦笑说道:“我是天帝,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嘘寒问暖的好人能够及时给予我一线光明,可你却出现了,即便我们的感情不配得到天下祝福,但我还是戴了这串人鱼泪,因为这是我对你承诺的一生,因为我想知道,穗儿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究竟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句句情深意切,他说:“与你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我对你的好,难道还能比孙悟空差吗?穗儿,醒醒吧,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现在放弃一切去隐居山林,可以和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见我仍然不为所动,润玉揉了揉眉心:“还有,孙悟空能给你的一切,我堂堂天帝润玉还不能给你么?”

    孙大圣与你,能比么?润玉,我已经舍下一切去好好爱你,可是你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去伤害对我好的人,我已经全然对他绝望:“我不想再听你半分言语啊,你立刻放我离开,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穗儿,穗儿”他板过我的身子,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的薄唇就已经附上我殷红的唇瓣,狠狠螺动着。

    奈何他的力气太大,他又将我死死抵在殿门,唇齿疯狂吸允着我的气息,只听见“嘶”的一声,润玉的嘴唇煞时被咬破了一大口子。

    润玉摸了摸自己的唇,见指尖染了血,不由有些受伤。

    我嫌情看了他一眼,慌得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欲要夺门而出。

    “穗儿,穗儿!”润玉瞬间变了脸色,他猛然将我拥进他的怀里。

    感到身后腰身一紧,我一惊:“你想怎么样啊?”

    润玉将我再抱紧了一些,耳畔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听我说,你再陪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你永远不会再看见我了,到时候你再抗拒我,我就放任你离开,也绝不拦你!”

    我也动怒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润玉依旧搂得我更加紧,直到能闻得彼此的气息,他说:“你是我的妻子,就凭我这些天来对你的日夜思念,现在好不容易把你寻回,我又如何能轻易放你离去。”

    他用尽心底的期盼去祈求我:“穗儿,你便再陪我三个时辰吧!”

    我却没再挣扎。我曾爱掉泪,但是今日,我的眼里再蓄不出任何泪水。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润玉似渐渐放下心备,缓缓放开了我。

    我慌忙往一旁腾挪几步,离他远了些。

    奇怪是,他却没再看我一眼,拢拢银白长袖一步一步往案几处端坐下,执起酒盏便饮没酒泉。

    偌大的璇玑宫一片幽暗,让我不由得害怕几分,抱着双膝坐在殿门前,一脸防备地看着润玉。

    三个时辰漫漫绵长,酒盏的酒好似永远也喝不完,润玉从始至终亦沉着一张脸。

    今朝有酒,便今朝醉了。

    一喝酒起来便很容易忘了时辰。

    见润玉根本无停下来的意思,我站起身子,许是坐得久了,腿脚颤了下,险些站不稳。我走到他端坐在的案几前,大概是害怕,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冷冷说道:“三个时辰到了,我要离开这里!”

    润玉放下茶盏,抬头看了我一眼,舔了舔被我咬伤的唇瓣,见我依旧杵着不为所动,他一瞬明了了什么,垂眸,不予反应。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哐当。”

    背后却突然响起酒盏摔在地面的破裂声,我一惊,回首,原是润玉不知何时倒在地上,他摔碎了酒盏,拧起碎片便往自己的胸前割去。

    银白的衣襟溢出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你!”他怕是苦肉计。

    润玉发了疯似的大笑,他的脸,一刻间变得面目狰狞:“穗禾,你今日倘若出了我璇玑宫大门,你不会再爱我,那我活着就无任何意义。”

    我紧紧握拳,阿奎已经死了,大圣还在极乐山受尽折磨,我不断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怜惜他半分,可是见到他流血,我还是会心痛。

    “穗禾,我说过,我润玉此生唯你而已!”他艰难地爬起,单膝下跪对着我,眼角带泪,执起瓷碎片,大袖一挥,往胸口处又捅了一下。

    我心下一刺,痛口而出:“润玉,你疯了吗?”

    润玉难受地呼着气,道:“你不是说我不够爱你吗?我现在就把我的心捅破,让你来看看,我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说完瓷片抽出,血溅四下,他欲要对自己再下狠手。

    瓷片划过他的衣物,差点儿刺到里头的肉,却是猛然停住了。是我及时跑到他身旁,抓住他的手腕。

    润玉却是挣开我的手,看着我冷笑:“你走啊,走出这殿门,过去就有不少人恨透了我,我应该死,穗禾,你跟着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走!”他大声呵斥。

    润玉用双臂撑在我瘦弱的肩头,唇染得雪白,却不忘咬紧牙关辱骂着我:“你有本事就现在给我滚出璇玑宫。我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滚啊——”

    我心一震,流泪满面,本想就这么走了。可是看着他不断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衣大半,咬咬牙涩然:“润玉,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慌忙用长袖抚上他的胸口想着法子替他止血。

    “怎么?你不是想要离开我么?现在算什么意思,你的虚情假意,嗯?”润玉染血的指尖狠狠扼住我的下尖逼问,迫使我对上他刺红的眼眸,许是太痛的缘故,他的额前已全是虚汗。

    泪盈于睫,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在他百般质问下我只好颤着牙齿说:“你是天帝,不可为了我就把命赔上去了何况,就算见到其他人受伤,我还是会去搀扶的”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很快我的袖子亦被染红了一片,眼见着润玉面容愈发苍白,我带着哭腔拼命道:“润玉,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药王过来”

    “不不要”润玉从后方搂住我,在我耳畔边温柔道,透着虚弱的气息,“不要叫别人,我只要你,穗儿,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要的,是你不要离开我”

    我在他的怀抱里缓缓转过身板,便看到了他渴求的目光。“穗儿,你是我的解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在我尚未反应,他朝着我的唇就吻了下去。

    “嗯”

    他紧紧扣着我的纤腰,不让我挣扎半分,血的腥味甚浓,在他深深吻着我之下,我感觉到的,只有沉沉的痛苦,因为我还是忘不掉花果山的猴子们,忘不掉惨死的阿奎,忘不掉受尽折磨的大圣

    更是怀念润玉身上熟悉的气息,我没有挣扎,如果命中劫数注定我会死去,那我临死前的日子,让我

    润玉一下将我拦腰抱起,我一惊,害怕得不断捶打着他:“润玉,你想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穗儿,你是我的解药!”

    他将我一下扔在宽厚的床榻上,身子恍然一躺,那青丝煞是袭了我半边侧脸,铺散在床榻,身上的纱裙绽开如同一朵妙不可言的莲花。

    润玉俯身,将我欺压在身下。

    一股龙涎香带着酒味瞬间扑鼻而来,我慌得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别来脸颊去:“润玉,你不要碰我!”

    我害怕得想要逃离,却被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心跳一下一下跳动,绝望而痛苦。润玉双臂撑着床榻,俯身看着我,沉默不语。

    昏黄中的沉默会使他愈加迷乱深沉,许是酒意的作祟,又忆起我曾在他身下道出其他男人的名字,心里沉了沉,神情漠然:“你总觉得我不够爱你,可是如果你当初没有爱上我,你还不过是流落荒原世人憎恨的疯女人,整日和一群猴儿耍在一起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