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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夏言找到我,临走前,他含糊地暗示我,你离我很近。他走以后,我想了很久,但或许,现在的我,仍然不够勇气,去亲眼见证你的幸福。又或许,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我经常去看爸爸,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怕我的身体不允许等太久,子默,忘记过去吧,重头再来。’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没过多久,童伯伯也来暗示我。”

“可是,我不想。”

“我不愿意。”

“我们一直,就这样僵持着。虽然童伯伯待我很好,虽然我跟爸爸欠他一份很大的人情。”他低头,淡淡地,“但是,我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偿还。”

“后来,我爸爸心脏病突发,幸亏发现及时,费了很大力气才抢救过来。但是,他从醒过来的那刻起,就拒绝吃任何东西,也拒绝跟我说任何话。当时的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偏过头去,嘴角勾起一阵淡淡的,略带苦涩的弧度,“……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过了没几天,童伯伯再次来劝我,那次,他对我说了很多,很多……”他看向远处,过了很久,重又开口,“有的时候,你会发现,面对亲情和死亡的威胁,人是很渺小的。”

“就在那段时间,我开始暗地里打听你的下落,如果……,我也可以真真正正地,”他再一次,看向天边的孤星,“……就此放心。”

片刻之后,他转过头来看我,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事情居然这么凑巧,就在爸爸因为严重脱水而晕倒的那天,我答应下来,但是,同样就在这一天,我知道了你的确切音讯,你在C市,你在C大,而且,你居然跟妙因是同事!七年多了,你居然活生生地,离我这么地近!我几乎控制不住要立刻去找你,可是,妙因说你经常被拉去相亲,那么,你那个出色的男朋友呢?他为什么不陪着你?你们是已经分手了,还是……,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消息对我的冲击更大,我只知道,你一脸平静地站在我面前,一脸平静地说要去相亲。你大概,已经将当年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回忆,连同我,统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但下班后,我还是推掉了很多的应酬,我对客户说,抱歉,我要去接女朋友,”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嘲讽,“可是,从头到尾,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我陪妙因去吃饭,把她送回家,然后,再一次次地,走进你们宿舍楼下的那个小树林。”

“我看着你下课,我看着你回宿舍,我看着你去相亲,我看着你跟唐少麟在一起,我看着你跟同事还有学生在一起,开开心心,说说笑笑。”

“只是,你的笑容,已经跟我全然无关。”

“你怎么可以笑得那么无忧无虑?我怎么可能不嫉妒?!我请假跟着你回到G大,我跟着你,走到当年那个操场,然后,拼命用言语去伤害你。但是,我对你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到头来,只不过像鞭子一样,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抽回到我自己身上。”

“林汐,我早已后悔。”

“我赌上了一辈子的幸福,却输掉了你。”

他的声音,莫名的萧索:“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下来,我只不过是从终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柳暗花明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日子仍然一天一天,慢慢流逝。

我也仍然,安静地,天天准时去上课,听课,写Paper。

没过几天,班上有一个女生患急性阑尾炎住院,因为父母远在广西,无法及时赶到,每天下课后,我去医院,把轮流陪着她的同宿舍女生撵回去上课,自己留下来陪她。

毕竟,对学生来说,学习最重要。

一连三个晚上,我都在医院度过,直至学生家长来照顾女儿。

但奇怪的是,尽管睡眠严重不足,我并不觉得累。

而且,从医院回到学校后,我依然忙忙碌碌地,把所有的时间都填得满满的。

我不让自己有空闲时间去想,哪怕片刻,哪怕一分,哪怕一秒。

但是,我认输了。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晚上,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睡。

万籁俱寂中,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如水的月色中,远远传来:“……你真的相信,当年,我不是……”

我几乎无法继续下去,我的泪水沿着脸颊奔流。

但是,我仍然定定地看向他。

我想听到他的回答。

他不答我。

他看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半晌,才开口:“在新加坡的时候,我想办法联系到了向凡,可是,他跟我都很忙,临登机前,他才匆匆忙忙赶到机场来见我,七年多,这是他跟我第一次见面,他绕着圈子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跟你的,一模一样。”

然后,他就一言不发,静静地,看向远处的点点渔火。

片刻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一直,就那么看着我。

突然间,他反身紧紧地抱住我:“汐汐――”

他的话音哽咽,他的泪,汹涌而下。

他的脸紧贴着我的脸,,他的脸上,泪已成河,在我脸上奔流,奔流,再奔流。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