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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镇客栈简陋,没有先进的洗浴设施,琉玚颇感不便。

    陌阳虽是被琉玚惯出来的习惯平时只使用高级沐浴用品,现在却从容地用客栈的木盆洗脸洗脚,对他的噤若寒蝉不屑一顾。

    琉玚感到不便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陌阳着想,见他毫不迟疑地使用粗笨木盆、粗糙的肥皂,自觉讪讪,也忙忙洗了上床。

    客房不大,当中摆着张方案,上面一灯如豆,在从窗缝吹进的山风中明明灭灭,屋内黑黝黝地看不清事物。

    俩人分躺在两张竹床上,白天睡足了现在一时倒没有睡意。

    陌阳闭目安稳假寐,琉玚却侧卧大睁着眼睛凝视他,脸上挂个心痒难奈的笑容,左右难安。

    两张床相隔不远,中间只有两米左右。这个距离在琉玚眼里只视作零,数次跃跃欲试想过去陌阳那边,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艳春那句“好事多磨”的告诫而放弃。

    只是意中人在侧,又是长夜漫漫,让琉玚如何忍耐得下去?

    他望着陌阳的背影,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轻轻问:“阳,你睡了吗?”

    “睡了!”陌阳冷淡地回答,眼睛都不睁一下。

    “咦?睡了还说话。阳,我过去咱们说会儿话好不好?”琉玚作小伏低哀求,却只得到陌阳的一声冷哼,不由顿感委屈。

    他不死心,继续把“阳”叫了几十遍,只是换不回陌阳的回应。

    琉玚拧眉苦苦斗争一番,最后渴望意中人的心思大过了恐惧。他掀开被子,也不着鞋,光脚悄悄移向陌阳。

    手刚摸到床沿,陌阳猛一翻身一脚将琉玚踢到地上去,同时喝斥:“谁让你过来的?老实回自己床上去!”

    琉玚跌坐在地上,身上虽没受伤心里却凉了半截。

    他十二万分委屈地控诉:“阳,你打我!昨天才拉住人家的手深情款款,转过天就打人家。你,你始乱终弃、郎心似铁、负心薄幸!”

    说到后来,他越演越真,声音都哽住了。

    陌阳被他气得火往上撞,刚要再骂他一顿身上却是一凉。原来他光顾着踢琉玚,被子被踢开了都没注意到,现在被风一吹才觉出凉来。

    他望一眼半开的窗户,再瞄瞄窗下琉玚的床,最后瞟瞟仍坐在地上赖皮的那一大块,心里忽然就是一动。

    这个大少爷也了解山里的夏夜其实是凉的,所以才争着选择了窗下那张床,并半开窗户来迁就他的习惯吗?

    陌阳默默起身爬到琉玚床上关掉窗户,再下地摸摸他的光脚丫,已是冰冷了。

    “摔疼了没?”他低声问,声音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的了。

    琉玚大喜,以为自己的苦肉计终于奏效。他拉住陌阳那只手在自己身上乱动:“疼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疼死了。”

    这些部位是根本不会被平地摔到的,陌阳脸微热甩了手回到床上,狠狠咬牙,后悔搭理了那个色坯。

    知道陌阳心已软,琉玚欢喜地轻松起身,也自觉地挤上陌阳的床。

    陌阳刚才已经同琉玚说过话,不好再踢他下去,只得将被子卷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给琉玚,只当自己是粽子。

    琉玚失笑,伸出手臂将陌阳还人带被子抱住,凑到他耳边笑问:“可喜欢我送你的东西?”

    陌阳不响,只当他在唱歌,将头又向被中缩了缩,连脖子都隐在里面,只露个头出来。

    琉玚对他这种态度司空见惯,并不气馁,继续甜丝丝地作陶醉状:“没有什么配得上阳,我将自己作礼物送给你可好?”

    听了他的话,陌阳只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将被子卷得更紧,心里不住骂他肉麻。

    琉玚见他一直不理自己,眼珠转转想到个主意。

    他故意哆嗦一下,抽了抽鼻子装作已经着凉,继续扮情圣:“阳,虽然我没有什么权,钱也是家里的不算是我自己的。可是我会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快快活活的。阳,我爱你。”

    陌阳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冷笑一声说:“你这人,又自大又鲁莽,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哪里招我喜欢?少又来骗人。”

    他话虽说得刻薄,倒是调侃大过责问,嘴角也带了丝笑意。可惜屋内实在太黑,琉玚又侧对他,所以没有看到。

    琉玚听陌阳语调冰冷,很看不上自己的模样,虽然他讲的并不完全符合实际,仍让他沉默了一下,心里真的感到委屈起来。

    停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两个问题,又凑上去好奇地问:“你是因为这些才不喜欢我的吗?不是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也不是因为咱们俩阶级不同?”

    陌阳也是呆了呆,这才想到如果真要拒绝琉玚,只前一条理由就足够了,而他居然从未想到过。至于后一条,本是横亘在他内心的一块挡路巨石,谁知不知何时已化成路边的野花,只令人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