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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华女校校址前身是前清一个道台的私邸,占地面积很大。后来道台子孙不争气,抽鸦片抽光了家产,连老宅都卖给了一户扬州来的盐商。

    盐商在十年前因军阀混战,世道不好,举家迁回了老家,将房子抵给当时刚刚留洋归国准备办教育的顾可人和她的资助者。

    道台是北方人,建的房子高大宽敞,一进进的布局整齐清晰。盐商则是出了名的富有,拆了西面的一片旧房建起有南方园林风格的雅轩秀阁。所以留给顾可人的就是这么一所南北合璧的老宅。

    顾可人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伴是抱着教育救国的志愿来办学的,其实并没有多少余钱,起初建校那笔经费还是朋友资助的。

    所以建校之初,学校并没有再盖新房,只是沿用现成的旧房子。北侧屋子当教室,南侧厅阁作宿舍,倒也相宜。

    可是随着培华名气越来越大,在校学生数量年复一年地递增,校舍渐渐变得紧张。于是学校在两年前将南面一批比较破旧的下屋拆了,建起两幢宿舍楼,也重新扩建了浴室和食堂,以满足日益增多的人员需求。

    盐商喜欢栽种花草,校园内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和各种树木。

    顾可人也喜欢绿色,不但全部保留了这些植物,更是在校门口那片旧房拆除后,在旧址上栽种了既可观赏又有实用价值的桔树。培华的校园更显绿意葱笼,四季如春,师生们都喜欢课余在校园里漫步休闲。

    开学这几天,通常是学校教职工最忙碌的。

    顾可人早上带几位新的资助者参观了校园,中午在办公室用过午饭,稍事休息后就打算去教务处及宿舍看看。

    门上有人轻轻敲了敲,然后一位四十多岁,戴圆眼镜的女教员推门进来。

    她是舒兰副校长,也是当初和顾可人共同办校的学校元老之一。只是因为顾可人更有领导才能,才一致被推举作了校长。

    “舒大姐,有事吗?”顾可人亲切地请她坐下,问道。

    舒兰分管教学业务,这种时候应该在教务处,而不是校长室,所以顾可人猜测她是有事才来找她的。

    舒兰点点头,严肃地对她说:“外文组新来的那个玛多露,可人以为她能够胜任吗?”

    顾可人抱臂想了想,说:“她是传教士的女儿,年纪虽然轻,可是已经有了大学毕业证。我同她谈过一次话,感觉她虽然有点傲慢,不过法文纯正,对教学的认识也还清楚。”

    她转头望向舒兰,带丝疑问:“怎么,有问题了?”

    舒兰抿起嘴,有些不太乐意地回答:“她刚才和舒曼吵了一架,有几个学生家长看见了,影响很不好。”

    “哦,有这种事?是为了什么?”顾可人挑起眉毛,惊讶地问。

    “还能有什么原因?她把舒曼当校工使唤,小曼那个脾气又差,当时就和她顶了几句。幸好我听见声音出来劝开她们。否则,培华报到第一天,两位教员吵到反目,倒是一大新闻。”

    顾可人仰头笑了,露出漂亮的牙齿,为这位老姐姐难得的幽默感到好笑。

    笑完了,她走过去按上舒兰的肩膀,劝道:“先将就着,等找到更合适的再让她走人就是。”

    舒兰的脸上有点泛红,站起身严肃地回视她:“我可不是因为小曼是我侄女,才来说玛多露的坏话。不仅是小曼,其他教员对她也有微词。”

    “我知道,大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只是,外文组教法文的现在只有她这么一个宝,咱们能忍就忍一忍,实在忍无可忍再说。你也和别的教员说一说,学校重在团结。如果三天两头闹事情,这课还怎么上?”顾可人安慰她,挽住她的一条胳膊。

    舒兰瞅了顾可人半天,才拍拍她的手叹气:“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小曼那脾气我就更知道。我今天来是急了些,可是玛多露的事你也要再考虑一下。众怒难犯,我实在是信不过她,总觉得她要惹事。”

    “放心,放心,我一直当回事儿记着呢。”顾可人揽住她的肩膀送她出去,低声安慰着。

    送走舒兰,顾可人感到头痛地捏捏眉心。

    上学期教法文的教员忽然提出要去嫁人,不能再继续任职。是她好说歹说,强留到期末,然后又在假期托人找来玛多露。玛多露瞧不起中国人,她如何不知道请她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