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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家兄妹离开时,李陌阳正在工作室,但并没有工作,而是坐在扶手椅里发呆。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工作室的摆设上,神情清冷,眼中犹有愠怒。

    工作室里琉玚专门根据首饰制作的特殊要求设计并督造的。窗上是百叶窗,可以随时调节室内亮度。左手一排工作台,上面铺了层最厚实的橡胶垫,整齐地摆放着天平、钳锅、钻石切割仪、砧板以及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专用工具。

    右侧则是一排柜子,分成许多格挡。最外面的柜子里放着首饰成品,紧挨着它的柜子里则是些原材料,最里面的柜子里是各式模具和一些平常用不大到的工具。

    门侧有个衣柜,里面是干净的连身工作服、帽子、口罩及手套等,靠近工作台还有一个小洗手池。

    琉玚特别注意他的健康,说他经常接触重金属,很容易造成重金属中毒。所以强调,只要他进入工作室,就必须穿戴全套防护用具。工作完毕则必须彻底清洁后才可以饮食入睡。

    一开始陌阳不习惯,琉玚就亲自监。两人常为洗澡、戴手套口罩而争执呕气。后来他渐渐习惯,现在都已经成为了进这个门后的下意识举动。

    他举起戴了皮制手套的手,默默地看了一阵,然后慢慢脱下手套扔到工作台上,仰倒在椅子里无声地苦笑。

    其实,他的一双手在过去的学艺生涯中,早已千疮百孔,根本无需再保护。可是那人第一次握住他的手,竟然落下了眼泪,说今后绝不允许他再在上面添一道伤疤。

    而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这座银楼,不为琉玚开除他的师傅怀恨,不为其他银楼高薪聘请心动,不为琉玚种种可笑笨拙的示好动气,有多少是为着那些眼泪呢?

    他闭起眼睛,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越发苦涩。

    那人对他不可谓不用心,只为能让他在工作间隙不必出门休息增加他清洁的次数,特意让人做了这把扶手椅。一人长短,靠背宽厚,躺在上面很舒展。

    可是,也不能不让人怀疑那人如此作为的用意。毕竟那人常赖在椅子上占用有限的空间,同时唠叨又婆妈,似乎终于逮住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楼梯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急促而有力,在工作室里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李陌阳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西挂钟,心想送回人也会这么快返回,这人开车真是疯狂。他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阳,阳,你出来吧!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

    琉玚掀开工作室门上的一个小活板,眼望躺在椅子里冰脸瞧他的李陌阳,低声小气地请求。

    陌阳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偏过头去不理他,脸色已经冷到零下。

    “阳,阳,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想到昨天好像是你进银楼的日子。我真的不是故意忘掉这个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的日子的,而是不知道你会在意,还持地去找我。阳,下次我一定不会忘。”琉玚眼巴巴看他的侧脸,觉得那个鼻子真的很挺。

    苦苦哀求半天,李陌阳才终于起身,冷冷地打开门,靠在门框上,问:“你真的知道错了?”

    “对!我真是错得太厉害了,阳,你看在我昨天整夜没睡的份上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琉玚老实地回答,眼睛盯住陌阳的脸,伸手想拽他衣袖,却终是不敢,只好摸摸自己鼻子。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见他可怜,李陌阳的脸总算缓和一点,淡淡地问。

    “我,错在……我不该忽视你的心情。可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当时我才十三岁,哪会记得那么清?绝不是故意不记得,阳,你要相信我。”

    琉玚委屈地说,见李陌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拿一双清冷的眼睛瞅他。他不由咬了咬牙,伸手拉住对方衣袖,紧紧握住低声说:“阳,你不要不理我,昨晚上我的心都快被煎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