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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是个玩笑话,欧阳老爷子却完全笑不出来,油光水面的脸孔紧紧绷起,粗厚的手心生了密密的微汗,生生浸湿了手心里紧紧攒着的帖子。

    正红色的帖子被浸成点点暗红,晕开了上面两个像是鸡爪抓出的字——剑庐。

    剑庐。

    两个字攥在手心里,灼灼的烫手。

    欧阳老爷子肥重的身子紧紧靠上已经阖上的门,一瞬不瞬的盯着赫连长生易容过后的奶油脸,沉声道,“敢问阁下身后的正主是谁。”

    “项凝。”赫连长生也不拐弯抹角,轻飘飘的直接给出了答案。

    “国舅爷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查到如此隐秘的事……”欧阳老爷子一只手狠狠扣上门沿,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主子的本事向来就很大,若不是欧阳老爷步步紧逼,咬死这件官司,欲意陷主子不义,毁其名声,我想,主子也不会拿您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

    赫连长生笑靥低低,经过秦酒酒特意的易容休整后,容颜一改从前的脱俗雍容,倒变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何况北华能从一片战乱废墟中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功劳都在您,您可是北华的大财主,若就这样去了,北华失了一大部分的经济来源,主子必定良心难安,您说,是吗?”

    欧阳老爷子被赫连长生不经意间散发的寒意震了两震,嘴上却仍自不肯服软,“某走到如今,早已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国舅爷若真打算凭借这桩罪名一口气吞下欧阳一族,真真是妄想!”

    “欧阳老爷莫急,在下也表明过,您占了北华税收的最大一部分,主子一心为着北华,晓得您在北华所起到的作用,断然不会拿您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赫连长生徐徐一礼,掏出一纸信封,随手抽出里面的信纸,摊开在欧阳老爷子面前。

    白白的信纸上,张牙舞爪、密密麻麻的字迹,一瞬间凉了欧阳老爷子半截的心,紧接着刷白了他油水十足的脸。

    信纸上将欧阳家私下训练一批经商之人,违法贩售私盐。从华都分设五条掩人耳目的路线,实取剑庐那条路,从中谋取暴利,最后三七分账,三分流入剑庐城主府。

    薄薄的一张信纸上,除却路线,还清清楚楚的记下了私下制盐的窝点、经商之人的底细。

    贩售私盐,在北华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这下欧阳老爷子的心,是彻底凉透了。

    “国舅爷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过分,某愿意效劳……”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妥协。

    赫连长生将信纸递了递,“这是主子的亲笔手写,仅此一份。”

    仅此一份这句话当然是见鬼。

    偏生欧阳老爷子就信了,或者说人在低处,把柄被捏在人家手里,也不得不信。

    “欧阳老爷子只需为主子做回人证,洗刷仁直的冤屈便可,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赫连长生继续道。

    “就……就这样?”欧阳老爷子瞠目结舌,脸上的肉挤成两坨,看上去极其滑稽。

    “嗯……就这样。”赫连长生道,“如此没别的事了,在下就先告退了。”

    欧阳老爷子从诧异中回过神,谨慎的点点头,退开一步,拉开一扇门,赫连长生刚要提步迈出门槛,欧阳老爷子忽然又叫道,“等下!”

    “嗯?欧阳老爷还有吩咐?”赫连长生回眸道。

    欧阳老爷子上下来回扫视了一遍赫连长生,只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必定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再加之前段时间听闻有关常宁与项凝之间的一些传言,禁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国舅爷的什么人……”

    “什么人……”赫连长生喃喃重复,低下头,略略沉思一番。

    含青楼的那一个场面忽然闯进脑海,赫连长生倏然一笑,温柔至极,道,“禁脔。”

    …………

    无名居里的傅怀歌翘着二郎腿正在嗑瓜子,和一干不相干的人闲闲的听着赫连长生叙述已经扭曲修改了大部分事实的、在欧阳府里发生的事,剑庐以及那些隐秘的事全换了个面,欧阳老爷子如何屈服在傅怀歌yín威下的面目表情被他平静带过,却偏生给人一种一定有□□的感觉。

    恰恰听到赫连长生说到那声“禁脔”,傅怀歌手下一顿,险些嗑上自己的手指头。

    神兽大人立马蹿出来,捂着龅牙死命的笑。

    傅怀歌一把按下神兽大人的脑袋,颤着手指指向赫连长生,将将抬起手,便忽觉一道逼仄的劲风贴着指甲壳而过,直直的削向赫连长生手里捏着的胡桃。

    胡桃“嗑嚓”一声,被劈成两半。

    傅怀歌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赫连长生手中摊开的两半胡桃。

    胡桃切口似是一刀直下,丝毫不拖泥带水,切得干脆利索,边缘平平整整。再看一边的常宁,无比佐罗的弹了弹扇子,然后收回袖口——常宁的独有方式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

    赫连长生浅饮一口茶水,眼含深意的往傅怀歌那边睇了睇。

    傅怀歌立马避开,干笑一声,抓起瓜子继续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