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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孔孟的儒家思想,在沈伟脑海中扎下了根。

    “批林批孔”时,有不少批判孔老二轻视劳动的文章,他大不以为然。对那一沓沓批判材料,他是带着把玩的心情读完的,思考的角度与别人不同。

    他的小升初入学鉴定上就有“不热爱劳动”这一条。

    也许是十七岁时从清江码头往“大会战”工地扛五十公斤一包的zha药包,压肿了肩膀;也许是“学大寨”时一天定额一丈五尺石炮眼,而晚上左臂抬都抬不起来;也许是在深山老林里伐木被荆棘划破了手,被蛇咬伤了脚踝、被山蜂螫了眼脸等缘故吧,孔子的“不如老农”、“不如老圃”的话,才潜移默化的沁透了他那容易吸收的心田。

    话说回来,他并无瞧不起种瓜种豆者流的思想,但厌恶那种传统式的教育,厌恶那宣扬人人都得种瓜种豆的愚民思想。对制定这种愚民政策的人先是不理解,继而是憎恨。

    人类社会本来就是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一个大摊子,各尽所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什么不好呢?

    有人本不擅长于此道,可有些有魄力的人、爱出风头的人(也有机会出尽风头),硬把他们朝上顶,老矿工去管理大学,土改根子给文化人做报告……

    这些被生生逼上去的人,晃晃悠悠如在梦中,百年之后,入了棺椁,兴还不明白个中就里呢。而美其名曰革故鼎新,岂不悲哉!当事人心里像熬油,只闹出了一些笑话,对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场浩大的社会运动,毁灭了多少人的青春和幸福,窒息了多少人的热情,埋没了多少人的才智,葬送了多少人的前途!也许他们本来可以上天,本来可以留洋或获得硕士、博士学位的,本来可以获得诺贝尔奖金的!

    更为可悲的是,一些人总是那么容易服从,那么容易轻信!他们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拍肿了他们的手心,山呼“乌拉”喊哑了喉咙,虽然那是廉价的……

    学校在秋季买了两头猪胚,都一百来斤重。没下雪绞凌时,校长叫谭伯到民户家借石磨推猪食,不能用粉碎机打,因为很远,又要钱,教书的,有几个什么钱?

    下雪下凌了,谭伯给校长买了两瓶酒,说一个人忙不转了,冬天天气太短,路也******又滑得很……校长于是下令,每个老师每星期推一回石磨,当然,他的任务自有人代劳。

    自从上师专以来,,体力方面的事,沈伟没有沾过边。他尤其讨厌那石磨的“嘎吱”、“嘎吱”声和用碓舂米时木枢发出的沉闷的“嚓”、“嚓”声,感觉有缆绳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有人在身后扬起了鞭子,自个儿成了一匹驽马。

    那两个玩意儿,不知是哪个世纪何许人的发明创造哟!如果那人健在的话,会不会向专利局申请专利呢?

    沈伟深愧自己没有力量改变这原始的生存状态。在一次初二物理课上,以及后来小学五年级的常识课上,他沉痛讲了这一事实,同学们只是傻笑,他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