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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凌千羽相信无论老夫人布下怎样厉害的陷阱,他终能化险为夷。

他现在所顾虑的倒是罗盈盈。

这个使他难以忘怀的女人,有着特殊的身世,矛盾的性格,使他都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

尤其是今晚她送来的那个纸条,更使得她的立场模糊不清起来。

这件事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真心为了凌千羽,这才冒险前来,投函示警。

另一个可能则是让凌千羽思疑不定,影响判断,而落入老夫人的算计中。

凌千羽想了一会儿,望着桌上的那盏明灯,讶然失笑道:“她是否真心对我,过了今晚自然明白,我又何必多忧虑呢?”

他说完了这句话,立刻就明白这是自己欺骗自己。

无论罗盈盈对他怎样,他绝不可能忘掉她。

否则,他在了解了她的大部分身世之后,也不可能还是念着她。

更不可能的是,他在怀疑她的用意后,小用一点心计,却时时都觉得愧疚。

一个男人,当他爱着一个女人,明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却会相信她,赞美她。

同样的,一个女人也是这样,当她深恋着一个男.人时,她能够为他舍弃一切,连性命也在内。

可是当她不爱那个男人时,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当一只穿破了的鞋样,踢得老远……不过,女人还有一点跟男人不同,那便是当她爱一个人时,什么都不要,只想得到这个男人,可是当她到手后,她却什么都想要。

凌千羽默然思忖了良久,觉得自己已不像初出江湖那样,仿佛他在遇到了罗盈盈后,已经长了十岁。

记得以往在那人迹罕至,飞鸟绝迹的山谷里,他在练功之暇,时刻见到师父一人坐在屋角发愣。

当他问起来时,师父会说些他所听不懂的话。

每次他都会疑惑地再度询问,每次他的师父也都以同样的一句回答他。

“等你长大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可是当凌千羽过了二十岁,自认已经长大时,他对于师父说的那些话仍然不明白。

直到二十一岁,他的师父临终前对他透露一个秘密,他才知道跟他相依为命,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师父,便是他的父亲。

到了那时,他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所怀念的是他的母亲。

对于母亲的印象,他搜遍了记忆也找寻不出来,但是天性中的慕孺亲情,使他急于追问母亲的下落……淡淡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他喃喃地道:“为什么母亲的下落需要当面问青后呢?”

这些年来,他始终想不通这是什么理由,他也曾为这句话设想出许多的可能,结果终归是空中楼阁,无补于实际。

不过他已渐渐明白父亲在沉思时,为何面上现出那种痛苦的神情。

直到现在,当他发现了自己的爱人时,他再度想起了父亲往日所说的那些话,他才了解话中的含义。

他遇到罗盈盈才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便已如此痛苦,可以想见当年他父亲十多年中,心理上的负荷是何等沉重,那份思念又是何等的深远……难怪他面上的皱纹是那样的深,那样的多了……凌千羽一向自认是个理智很强的人,能够凭藉着自己的毅力,克制情感的冲动。

但他发现无论一个理智多强的人,当他陷人情感的深渊时,他那坚强的理智无法使他从深渊里拔升出去。

他痛苦地想到这里,倏然憬悟出一件事,凛然忖:“假如老夫人知道我对罗盈盈的情感如此之深,她用不着什么阴谋,只要控制住罗盈盈,便可对付我了,这样岂不等于害了盈盈!”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手腕微动,拔出了金剑,室内闪过了一丝颤动的光芒,随即便凝聚在他的眼前。

凌千羽凝目望着那金色的剑刃,觉得心底浮起一丝兴奋。

每次当他拔出金剑时,他便有一种特殊的兴奋,跟第一次从父亲手里接过这把剑一样。

他那紊乱的思潮,随着剑光的浮动,渐渐平伏下去,心中只剩下一个意念:“别辜负了这支好剑!”

他挥动了一下金剑,那璀璨闪烁的剑光,有似腾展飞舞的金龙,寒凛的剑气,充盈了室内,连烛光都在摇曳不定。

凌千羽舞了一套剑法,心情已经定下不少,于是他收剑人鞘,开始盘膝运起功来。

真气运度三大周天,凌千羽缓缓地醒了过来,只听远处已传来更声。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启开房门,正想找人倒盆水来盥洗一番,却发现金、银双枪手持兵刃分立两旁,替他守夜。

他微微一愣,金枪客程步云已微笑道:“凌大侠,你醒来了?洗脸水我们已经倒好。”

说着便放下金枪,把水桶提了过来。

凌千羽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这是做什么?在下真不敢担当。”

银枪客徐一平恭然道:“凌大侠,这只能聊表我们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