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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用不带感情的嗓音,拣精拣要地叙说,似乎叙说一个与他无关的,发生在远古的故事和传说承。

可是,当他说到柳依依临死时的话,虽则嗓间仍然不带感情,但两行冰冷的泪水,已流下他冷僵的脸颊。

不知何时,姑娘已蜷伏在他的膝上,静静地泪湿衣裳,无声地饮泣。

故事说完了,久久,谁也没说话。

久久,他温柔地捧起姑娘沾满泪水的面庞。

“你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听众。”他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听故事为古人提忧,好傻。”“这故事好凄迷,凄迷得令人心碎。”姑娘坐正身躯,深情地、轻柔地用纤手替他抹掉泪水,自己的泪水仍在缓流:“大哥,难怪你来九江,你应该来,我好高兴。由于你,我接触到人生的另一面,从前,我觉得人活着唯一追求的事,是活得平安、活得如意就够了。”

“那是因为你一直就活在平安和如意里。”

“上次水师营劫掠我家……”

“那是意外,有些人一辈子,甚至八辈子也不会碰上。但有些人却倒据得很,祸不单行,灾难无休无止。有些人是罪有应得、有些人却是无辜的。”

“我好羡慕柳姐姐。”姑娘幽幽地说。

“为什么?”

“她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她为所爱的奋斗目标生死与之,最后死在她所爱者的怀里,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是平安的。”

“但愿如此。”

“哦!大哥,你是说,狂龙这些人、正在费心机,追捕一些已经升了天,不再存在人间的人?”

“是的。但是,已经升了天的人,仍然有亲友留在人间,有所爱的人留在人间,这些汉奸走狗不会放过他们,范大嫂母子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大哥,何不将消息透露给这些人?人死了,他们便会放弃追缉了。”

“不!我不能。”他突然激动地大叫。

“大哥……”

“生见人,死见尸,这是他们办事的宗旨,你以为我会让那些抗脏的手,去碰那些可敬的忠骸!不,决不!他们如果胆敢看上一眼,我也会捌出他们的服珠来。”

“真抱歉,我的想法太自私了。”姑娘歉然地说:“他们的想法和作法,不是我这种人所能了解的。”

“所以,我不希望你卷入;是非之中,这可不是江湖仇杀的武林恩怨,而是一场可怕的大灾难。现在。你必须赶快离开是非之地,你先走,我在暗中护送你回去。”

“这……”

“你必须听话,不然我不再理你,我是当真的。”

“好吧!我听你的话。”姑娘委委屈屈地整衣而起。

和尚桥那家农舍里,仍然派有爪牙守候。

那位手掌腐烂,内腑崩裂的人摆放在屋后的院子里,尸体早已僵硬,就等人士了。

一群男女拥簇着一位相貌狰狞的老妇,神气万分到达茅屋,立即派人四周戒备,摆出的阵势相当瞩人。

天下间有许多人,不借穷毕生精力追求这种排场,因为这是代表权势表征,受到大群人前呼后拥,确是极大的满足。

水神和扇魔毕恭毕敬迎接,狰狞老妇仅点头算是相当客气了。

这老妇佩了剑,外面穿了一件怪披风。披风像是特制的双面绸所制造,一面红一面黑,又长又宽大,另有特制系带系在手腕和足踝上。

她就是这群人的副统领,飞天夜叉井绢红。其实她并不老,丰百出头而已,只是相貌奇丑,因此外表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

她那件怪披风,从高处往下跳,手脚伸张便成了可以滑翔的翼,像飞鼠飞狐般滑出一段长距离,她的飞天夜叉的绰号,就是因此而来的。

当然她并不能真的飞翔,仅这一手绝技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第十四章

一群人围聚在后院里,静静地察看三位行家检查尸体。

“是一种有七分近似溶金掌功的奇功所伤,白骨碎的情景估计,这人的掌功火候有限,还没有溶金掌七成劲道所造成的损害严重。”检查碎掌的人,用权威性的口听宣布结果:“收指的力道不匀,所以遗留下抓扣的痕迹。倒是掌心所发的劲道相当均衡强烈,因此中骨几乎砷成粉状。凶手可向练了溶金掌的人着手调查。就可拢出凶手的来龙去脉了。”

“奇怪。”检查腹部的人皱眉头说:“这是纯粹刚猛外功所造成的伤害,因重击而震崩内脏,决非内力深人所形成的重创,用的是足跟的蹬力,肚皮肌肉所以会破裂。以外功破内家,这人的外功的确谅人。”

“这是说,上下的创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力所造成的。”飞天夜叉沉声问。

“上复副统领,事实如此。”验碎掌的人欠身答:“内功碎掌,外功重击肚腹。按理,该用内功伤腹,外功伤掌才对。这人用反了,如不是有意乱人耳目,就是一个性情怪异,不按常理搏斗的人。武林朋友中。有这种习惯的人并不多,不难找出线索,也就可以查了王一鸣的来历了。”

“这么说来,这个来历不明的王一鸣,并不能算是一流高手了。”

后面人影乍现。三个黑衣大汉堵住了他的后路。

“往前走,后退是死路。”为首的大汉双手叉腰沉叱。

他大吃一惊,向路旁的竹林急窜。

“此路不通!”竹林内的两名大汉同声怪叫,两支长剑在丈外指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