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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红把钞票捏在手中,渐觉难堪,“姐姐,”她自卑地说:“你们都施舍我。”

    尹白回说:“既会恶人先告状,就不要多心,谁会把生活中这等贵重的人与物来乱施于人。”

    描红见尹白越说越白,无以为对。

    “大家都是真心对你好,快别这样,这件事里如果没有人高兴,就不值得了。”

    描红一直又多住了两个星期。

    她与韩明生在香港注册结婚。

    沈氏夫妇放下一颗心,这名侄女虽已成年,但道义上他们必须向沈老大有所交待,结婚是世上少数名正言顺的事情之一,值得报讯兼庆祝。

    沈国武在家摆酒水请侄女婿。

    他一向、从来、坚持不喜欢混血儿,亦不企图掩饰,韩明生这次改变方向,使他老先生得其所哉,所以他不但对小韩客客气气,且能运用他的喜剧细胞。

    韩明生一坐下来他就说:“我们一早便是自己人了。”

    幸亏尹白嗤一声笑出来,不然韩氏脸皮不知搁到哪里去。

    “描红父母未克出席婚礼,由我全权代表,描红你听着,韩明生若有不周之处,你即时同我说,我立刻剥他这层皮。”说到最后,声音严厉,眼若铜铃。

    沈太太深觉丈夫过份,没想到尹白会跟着沉下脸:“接着切成一块一块,扔下大海喂鲨鱼。”

    沈太太见残忍过度,“好了好了,先拍张照寄给父母。”

    由尹白接过相机,各种角度都拍了几张。

    饭后气氛较热,韩明生出示他新置家居的图片,是位在伦敦雪莱区的一层半独立式小洋房,他遗憾的说:“英镑虽然回落,但仍比年前贵得多,不然装修可以考究些,描红一抵埠立刻要学开车,不然的话要步行上学。”

    沈太太见他这样头头是道,不禁看描红一眼,如此运气百年不能多见,短短几个月间她已把一切掌握在手:伴侣、学业、生活也有了着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异乡人摇身一变,前途似锦,沈太太佩服这个女孩子,她太懂得抓住机会、损人而大大利已,并非罪行。

    换了是尹白,不可能把韩明生的优点利用得这么彻底,许多特点已经重复:他有护照,尹白也有,他有房子,尹白何尝没有,他熟悉外国生活,尹白亦然。

    描红却要自他身上才可以享受到这一切。

    她把韩明生衬托得高高在上。

    沈太太忽然觉得尹白牺牲得超值,她为女儿骄傲。

    沈先生在那边叫:“描红快过来听电话,你父母有话同你说。”

    沈太太百忙中同尹白去挑两件首饰给描红做嫁妆,到底是沈家女儿,不能让她光秃秃赤条条的过门。

    尹白坐在珠宝店内选半日,因买贵了,怕母亲不舍得,笑说:“将来向大伯伯算回来。”

    沈太太点点头,“炭同钻根本是一回事。”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吗,怎么个算法。

    描红与小韩过去对话,沈先生走到女儿身边,笑说:“对尹白来说,那小子资质不过尔尔。”但在描红面前,他简直是个庇佑神,换了是谁,都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尹白谦曰:“韩明生是个好男人。”

    “未至于好得要为他打仗。”沈先生笑。

    “我只为学业及事业打仗。”

    她走过去叮嘱描红:“好不容易接通,多说几句。”

    韩明生投来感激的神色,尹白假装看不见。

    沈太太说:“描红还有点节蓄在我这里。”

    “咦,足够买一件貂鼠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