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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志豪做戏的功夫炉火纯青,脸上神情与眸中神光没有丝毫破绽,诚恳地仿佛要掏心窝一般道:“前时晚辈以为前辈想要戏弄羞辱晚辈,所以出言多有得罪,方才在水中泡着,越泡越觉精神,这才知晓错怪了前辈,心中悔恨万分。”

    范同乃是成了精的江湖老怪,岂会被谭志豪两句话糊弄住,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若不撕破脸皮,便有机会从谭志豪的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他又何必妄作坏人,又换作平常那副和气的模样,点点头道:“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话将谭志豪从桶里提了出来,径直回了原先的石洞。

    范同似是有事,并未与谭志豪多说什么,将他扔在了石床上,便急匆匆走了。

    待范同消失在石门之外,谭志豪双眉微微蹙着坐起身来,其实在脱胎换骨汤中修练了一个时辰的酒神心法,他已回复了不少精力,已可自己行走,却故意瞒着范老怪。

    几日来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

    他虽孤陋寡闻,但这几日吃入肚中的那一大堆药丸丹散的价值还是心中有数的,其中不少都是在江湖上万金难求的宝贝。

    范老怪将他掳来,费尽心思救治于他,不惜血本的喂了他一肚子灵药,为什么?

    难道老怪忽然转了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变成慈悲为怀的菩萨了?有这种可能吗?

    这个老家伙想做什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前后串联,脑中灵光一闪,谭志豪若有所悟,老怪物很有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酒醉发狂,勾起了好奇心想要探寻个中究竟,才会如此尽心救治。

    想通其中缘由,谭志豪心神大定,嘴角泛起一丝笃定的笑容,只要老怪物对自己有所求,便好对付了,忽觉得一身破烂衣服湿乎乎粘在身上煞是难受,待将衣裤脱下,才惊讶的发觉原本范老怪费尽心思,用了无数外创灵药也只能稍稍收口的一身伤痕,此时竟然尽都愈合结痂了。

    直至此时,谭志豪才明白不可以貌取药的道理,那一桶臭烘烘的黑水,实是天下间最神奇的灵药。

    没有时间感叹,他重新盘起腿来,凝神静气,默运酒神心法,多练一刻,便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进入心神内游的入定境界,这次入定比之在铁桶之中的第一次又生变化,不知怎的竟有一副古怪的经脉图出现在脑海之中,谭志豪不用仔细辨认,也已认出是神秘的酒神血脉的立体图形。

    命门中那丝微弱精气随意念索引穿经走脉,运行于酒神血脉之中,比之第一次行功更顺利一分。

    脱胎换骨汤是奇医门的至宝,而谭志豪在其中修练酒神心法,可说无意之中撞了大运,所获之多,远远不止外伤痊愈这么简单,随着行功运气,灵药之力被一丝丝吸入体内,五脏六腑与皮肉筋骨,尽都于不知不觉间吐故纳新,悄然发生了一些神奇的变化。

    时间过得快极,当谭志豪运气行了九周天,缓缓睁开双眼时,眼前竟然漆黑一片,随即释然,想来是石壁上的油灯油尽了。

    “好饿!”谭志豪摸了摸肚子,估摸着这许久时间老怪物没过来,定是外出了,心中忽然生出了趁机逃走的念头,想到就做,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虽未恢复到完全的状态,走动却已没有丝毫问题,当即跳下石床,摸索着寻到石门处却傻了眼,凭他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又如何能打得开又笨又重的石门,更别说即使他打开了石门,万一那个老家伙没走,巨大的响动也足以惊动他。

    逃生的希望瞬间破灭,谭志豪苦闷无比的坐倒在石壁旁,苦苦忍耐着肚中饥火中烧的痛苦感觉。

    而此时,范同就在距离谭志豪不远的一座石洞之中,一双怪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药炉中不住幻化的火焰。

    范同炼药与一般道士炼丹有些相似之处,皆要万分注意火候,哪怕有分毫之差,炼出来的丹药效果都会差上许多。不同处在于道士炼丹的原料大多为金属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玩艺吃下去比毒药还毒,而范同所炼却是真真正正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绝世神药。

    除去脱胎换骨汤,范同已有近十年未曾开炉炼药了,只因他的眼界太高,便是江湖人奉为疗伤圣药的玉脂护心丹,在他眼中也只是平常。

    所谓高手寂寞,当医术到达范同这等几乎极致的境界,亦有同样的寂寞。

    九转还魂丹,乃是只存在于传说的续命神药,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无论医家丹家,皆有记载,为无数方家心目中的渡劫仙丹。

    范同近十年来苦心参研,结合医家与道家数册上古秘本所载,终被他摸索出一纸丹方。

    这一次下山,范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寻找炼制九转还魂丹最重要的一味辅药九叶灵芝,至于带回来谭志豪这么一个无底洞般的赔钱大药缸,对于范同而言着实是个意外。